劉備封侯拜將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看出問題的不止荀驥一人,數日之後,劉表便派使者趕到下邳,一來是為了祝賀,二來則是尋求結盟。
這是好事,劉備一麵安排使者去館驛歇息,一麵召集眾人商議與劉表結盟之事。
半個時辰後,眾人皆已落座,獨獨荀驥未到。
簡雍皺眉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議事子麒總是遲到。”
太史慈接話道:“畢竟剛成婚嘛,可以理解。”
關羽捋著長須笑道:“我猜啊,他一會進來還得扶著腰。”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
“喂!太過分了吧,你們幾個!”
眾人扭頭看去,荀驥正一手扶著門框站在門口,而另一隻手——確實扶著腰。
“你們看,我就說他得扶著腰吧?!”
眾人笑的前仰後合,張飛更是誇張得趴在幾案上直不起腰來,眼淚都要下來了。
荀驥百口莫辯:“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這個是騎馬摔的……”
看著荀驥著急辯解的樣子,關羽走過來拍了拍荀驥的肩膀,道:“子仲先生好歹是徐州有名的富商,一會你去請他幫你找個名醫,抓幾服藥,好好的……補一補。”
關羽是懂一語雙關的,說出來的話跟聽進耳朵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荀驥惱羞成怒,快步走到屋外,道:“大胡子你給我出來一下,我要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眾人頓時吃了一驚,麵麵相覷:子麒……原來這麼有鋒芒的嗎?
關羽深知子麒絕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笑嗬嗬的走到荀驥麵前,雙手環抱胸前,笑道:“好啊,我來看看,你要給我瞧什麼顏色?”
說著,關羽突然瞅見門外荀驥的衛兵牽著一匹駿馬走了進來,那馬肩高八尺,渾身火紅並無一根雜毛,四蹄如海碗大小,騰轉跳躍頗有蛟龍之姿。
不錯,正是呂布那匹赤兔馬。
當初它挨了太史慈一箭,如今已經養好了傷,荀驥嘗試騎上它,結果此馬性烈不好駕馭,反而被它摔了下來,也因此才扭傷了腰。
眾人一愣,赤兔馬名揚天下,在場的將軍們無不心動,都知道呂布戰死以後這馬被荀驥扣下了,也不好意思舔著臉找荀驥要,想不到的是荀驥竟要將其送給關羽。
關羽眼都看直了:“對不起,我剛才說話聲音大了點,子麒你不會介意吧?”
荀驥道:“這顏色好看嗎?”
關羽一臉諂媚道:“好看好看。”
“那我這腰……”
“騎馬摔的!一定是騎馬摔的!你看你太不小心了。”關羽不僅學會了搶答,轉頭立刻向劉備抱怨:“大哥你這就不對了,子麒都受傷了就讓他在家躺著唄,老來回跑這傷什麼時候能好。”
關羽變臉速度之快令眾人瞠目結舌,劉備手扶前額自語道:“二弟你得了赤兔馬,大哥很高興,但你這個樣子,大哥不喜歡……”
不待劉備說完,關羽早已跨上赤兔馬直奔城外校場絕塵而去。
“算了,進來說正事。”
對於劉表的結盟,荀驥倒是不怎麼在意,主要原因是荊州與徐州相距甚遠,消息傳遞速度太慢,真要發生什麼變故很難有所聯動,因此結盟的意義不大。
當然另一點更重要的原因是荊州的情況複雜,劉表很難有精力進取中原。如果荊州內部能夠統合起來,而劉表又有進取的想法,從宛城出發走方城出了葉縣不遠就是許都,這樣的地利隨時能夠拉扯曹操,所以曹操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攻打宛城,也難怪曹操評價劉表是自守之賊。
“既然如此,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何打算?”
荀驥沉吟片刻,道:“目前徐州已定,袁、曹兩家勢大,不可與之爭鋒。接下來我們應該準備攻打袁術。”
“攻打袁術?這不是正中了曹操下懷嗎?”
荀驥搖搖頭,道:“徐州一地,不足以對抗曹操和袁紹,我們也需要壯大自身。袁術接連戰敗損兵折將,丟失了豫州大部分領土,如今又與孫氏舊將離心離德,率領殘部龜縮在淮南,正是我們的機會。”
聽說要攻打袁術,一旁的陳登坐不住了,高舉雙手支持:“子麒所言極是,況且袁術時常有侵攻徐州的想法,我們應當先下手。”
從陳珪到陳瑀再到陳登,陳家對於給袁術找麻煩這件事一向不遺餘力,搞的荀驥都有點想不通,這鍥而不舍的意誌是從哪裡來的。
“前不久聽說袁術分兵孫策去攻打江東,孫策性情殘暴,所行多有屠戮,我們攻打袁術以後應迅速出兵,趁孫氏在江東立足未穩之時攻略江東,而此時袁曹兩家亦無暇他顧,如此揚州可定矣!”
“跨有徐揚兩州以後,我們便可坐觀袁曹大戰,袁紹勝則我軍趁機取豫州,聯合關中諸侯;曹操勝則命一上將出小沛過梁、陳,做攻許都之勢,大哥則親率主力出琅琊攻青州、冀州;如此,即便天下未定,亦不失為齊桓、晉文也!”
再往下,就是比拚國力的時候了,荀驥沒有多說,隻能等天時有變,即便如此,目前的規劃也足夠令人遐想了。
說完這些,荀驥還是有些小激動,要知道他可是在為一位英雄規劃政治路線!整個三國時期,能夠做到這種事的也就隻有寥寥數人做過這樣的規劃,就算最終不能實現又如何?著名的隆中對、榻上策不也都沒有實現嗎?著眼全局的規劃,單就格局和氣魄也足以使眾人側目!
原本就安靜的大廳上落針可聞,荀驥言語驚人,眾人都在思考著這規劃的可行性。
片刻以後,劉備道:“子麒所言堪為國策,但是如今我上承皇命,下安百姓,竭一方之力也隻是想平定逆賊、匡扶漢室而已,切不要再說什麼齊桓、晉文。”
劉備總是在名分這樣的事情上糾結,他對亂世已經到來的認識還不夠深刻,他渴望匡扶漢室,但卻看不明白,即便大漢真的能夠再次複興,也不會是、更不能是原來的大漢。
走過了四百年,漢朝已經從一個孩童走到了暮年,沉積下來的隱疾、病痛已經無藥可醫,它需要的是一次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