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舟用力拍門,試探道:
“三兒,可以聽見我說話嗎?”
溫和輕柔的聲線仿佛天邊的佛號,穿透雲層、跨過千山萬水傳到顧淮川的耳畔。
顧淮川轉身激動的看向空無一人的周圍,張著嘴巴看向母親發出“啊、啊”的聲音,神仙顯靈了,他卻急得說不出話。
“三兒,你把我給你的吃的用水涮一涮再給你娘吃,她身子虛,吃不得重油的東西。”
“仙尊顯靈了!多謝仙尊!多謝仙尊!”
顧淮川沉浸在神仙顯靈的喜悅裡,他拿起水瓢將炸串放在水裡過了一遍,獻寶似的端給娘親。
“娘,這是仙尊姐姐讓我這樣乾的,她憐我孝心,您看在仙尊姐姐的麵子上也得吃幾口。”
顧母剛剛瞧見兒子的歡欣模樣,撿著蔬菜吃了幾口,肉說什麼也不肯吃,全要留給兒子。
顧淮川不再強求,將剩下的食物堆在盤子中心,用一個缺了口的破碗蓋上。
忙完一切輕手輕腳的爬上榻,縮在母親身邊睡著了。
濃霧再次消散,大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隻剩下路燈明晃晃的亮著。
林燼舟還是推不開門,正尋思要不要打119求救時,頭頂的燈閃爍倆下,滅了。
林燼舟呼吸滯住,一點聲也不敢發出。整個藥店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櫃台處閃著一抹熒熒綠光。
醫生的職業素養終於開始發出警報,排除玄學因素,能冒綠光的東西十有**存在放射性物質。
她打開手機燈,看到發出綠光的地方懸浮著一塊蛇形玉佩,那些因為幫扶弱小而忽略的細節通通浮現出來,今晚的一切太不符合常理了。
林燼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她這些年在崗位上兢兢業業、治病救人,一點好處沒落到,還被親爹媽和他們養的子女欺負。
這也就罷了,現在連鬼也欺負她,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要到地府跟閻羅王告狀。
翌日,天還沒亮,林燼舟在抽筋的劇痛中醒來。
她因為那個漂浮的玉佩睡了一夜地板,渾身關節又硬又疼,掙紮著起身才發覺手裡握了一個東西。
林燼舟扶著昏沉沉的腦袋,手裡穩穩的拿著蛇形玉佩,她下意識扔出去,連滾帶爬的退到店門口處。
腦袋似乎清醒了些,這才想起自己昨晚都沒回家。
玉佩叮鈴咣啷落在地板上,閃爍綠色光芒,一道清澈的小奶音傳出:
“神仙姐姐,我娘的病已經大好,多虧神仙姐姐賜藥,三兒特來還願。”
玉佩投射出半透明的光幕,顧淮川還是那個臟兮兮的樣子,土地廟破舊的香案上放著一堆去了腿的蝗蟲。
昨天顧淮川才說那裡正鬨著蝗災,今天就拿著一堆蝗蟲來土地廟供奉。
這隻能說明他們沒有可以吃的東西,萬不得已才拿蝗蟲當貢品。
一堆知識點在林燼舟腦海中炸開,鬨蝗災的時候吃蝗蟲可是會死人的!
“三兒,不要吃這個!”
幼小的孩子似乎是沒有聽到林燼舟的聲音,三叩首後便離開土地廟。
林燼舟急得團團轉,蝗蟲大量繁殖時,體內會產生氫氰酸,這可是劇毒!
雖然高溫加熱就能去掉,但是鬨蝗災就是因為乾旱缺水。
而且三兒家裡窮的連個門板都沒有,上哪去找木柴生火煮蝗蟲。
林燼舟艱難起身,她記得店裡還有些硫代硫酸鈉注射劑,趕忙買了一瓶帶走。
門外天光熹微,林燼舟把玉佩放在兜裡,昨天拚儘全力都打不開的玻璃門竟然輕輕一推便開了。
清輝灑在街道上,超市還沒開門,隻有早點鋪冒著嫋嫋炊煙。
“老板,有蒸好的包子沒?我全要了。”
早點鋪老板愣愣的瞧著麵前瘦瘦的姑娘,有點不可置信。
“我爸包了個工地,他讓我來給工人買早飯的。”
林燼舟隨口編了個慌,為了讓對方相信自己是包工頭的女兒,她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還有那兩桶粥我也要了。工地上沒水,能從你這打點水嘛?”
“能,能!”
這可是個大單子,給工地送貨可比散賣賺的多!傻子才不答應。
早點鋪老板丟下手裡的麵團,抄起店裡最大的袋子開始裝包子。
兩桶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八寶粥,三蒸屜有葷有素的包子再加上三桶四升裝的礦泉水。
總共578.5元,老板特彆貼心的抹了零,還準備了推車,把東西整整齊齊碼在上麵。
“小姑娘,這三桶水算我送你的,以後咱們經常合作哈。”
林燼舟微笑點頭,多給了二百當做小車的押金。
她雙手拉著小車,將玉佩放在胸口的口袋裡,一聲接一聲的呼喚:
“三兒,你在嗎?”
“三兒,你能聽見姐姐說話嗎?”
“三兒,你彆嚇姐姐……姐姐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林燼舟停在一處巷子口,累的滿頭大汗,口袋裡的玉佩嗡嗡作響。
低頭查看之際,林燼舟身邊的景象開始扭曲,整潔的馬路化作塵土飛揚的土路。
再一抬頭,林燼舟發現自己赫然站在三兒家門口,沒有門板的小破屋傳來婦人的哀嚎:
“孩啊!你睜眼看看娘!你睜眼看看娘啊!”
林燼舟一拍腦袋,壞了,果然出事了。
她費勁巴力的把小推車拉進顧淮川家的院子裡,扛起一桶水直奔屋子。
“三兒,姐姐來救你了!”
水太重,林燼舟咬著牙,五官因用力扭在一起。
顧母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停止哭嚎,她怎麼聽著這個聲音特彆像昨晚兒子說的神仙?
林燼舟走到屋內才看到,三兒已經昏迷不醒,麵色慘白的倒在他娘懷裡,氣若遊絲。
她拿起身邊的破碗往裡麵倒了點硫代硫酸鈉注射劑,又加了點水。
時間緊迫,她隻能憑感覺配製催吐劑。
林燼舟一手端碗,一手掐住顧淮川的人中,拚了命的按,可算給孩子從鬼門關搶了回來。
顧淮川睜眼就看到神仙姐姐在看著自己,這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