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邦,工會的錢主要來自於兩個地方。
一個是社會捐贈,比如說碼頭上的資本家們想要和工會保持比較親密的合作關係,搞好關係並維持住的訣竅就在於捐款。
但這種情況也不都是絕對的,總有一些企業能夠不受到普通的規矩所約束,或者不認為他們需要捐款,畢竟他們提供了工作崗位,他們已經做了他們該為社會做的。
不是每個企業每個月都會捐款,聯邦資本家拒絕敲詐式迫捐,但拉拉平均,每年他們捐給工會的平均到每個月,大約能有一千八百塊到兩千塊左右。
第二個收入方式就是工人們繳納的會費,考慮到碼頭工人的收入在整體行業中不算高,所以碼頭工會的會費是每個月基礎工資的百分之二。
以一個每月三十三塊錢的擦船工來說,他每個月需要繳納的會費是六十六分。
不同的行業工會會費收取是不一樣的,而且有的州允許收得更多,但有的州對會費的收取數量有嚴格要求。
一般來說普通行業都在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比如說汽車工會這種工資高一些的,都是基本工資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
整個金港城有兩個大型港口,目前金港主力港口就是工會所在地這邊的金港,旁邊的是新港。
兩個港口加起來有十一個碼頭,目前有統計和登記的,大約在七千人左右。
藍斯手中的三千多個工卡,和一些通過其他方式獲得工卡在這裡工作的,並沒有計入工會成員名單,因為這些人中大多數人持有的工卡所有者,本身就不是碼頭工。
即使有,他們把工卡轉租出去之後,就已經不繼續繳納會費了。
七千人,以每個人每個月六十六分的會費計算,工會每個月的收入大約在五千塊左右,很穩定。
看上去這筆錢好像不算少?
但問題是,碼頭工會有多個辦公室個部門,加起來有一個七十多人的核心團隊,並且偶爾會臨時擴招。
這七十多人中普通的工作人員每個月是四十二塊錢一個月,他們已經達到了金港城的人均收入。
繼續往上還有辦公室主管和副主管,工會幾個部門的主管和副主管,以及一個會長和三個副會長,他們的工資大約占據了四千多塊。
也就是說每個月碼頭工會除了發工資之外,隻能剩下三千塊左右。
這還不包括各種日常的損耗,工作支出,工人俱樂部的開銷,每個月的結餘大概有一千塊之間。
如果不搞工人業餘活動,俱樂部少開兩天,那麼就結餘的多一些,否則就少一點。
而造成工會收入不足的問題,他們其實也很清楚,那就是會費標準比較低,以及非法移民問題。
違法移民大量充斥碼頭,實際上碼頭現在有大約一萬兩千名工人在這裡工作,有五千多人是非工會會員或非法移民。
其中非法移民占據了絕大多數。
如果這部分也繳會費,那麼每個月工會就會再多三千塊錢的收入,如果能把百分之二的會費調整到百分之三,那麼每個月至少能再多五千塊。
但,很難。
斯考特會長瞥了一眼會計,“我們現在賬戶上還有多少錢?”
會計是一名三十六歲的已婚女士,有些微胖,“大概不到三千塊錢。”
斯考特會長皺起了眉頭,“這麼少?”
他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上半年總結的時候賬上不還有兩萬多嗎?”
“這些錢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會計女士語氣有些生硬,她覺得斯考特會長在質疑她,“你忘記了兩個月的遊行,很多人受傷了,也因為暫時停工沒有了生活來源,我們的錢都用在了這方麵。”
“如果你想對賬,我可以把賬本搬過來,但你得安排兩個人和我一起,我一個人搬不動!”
斯考特會長拍了拍額頭,“對不起,我把這件事忘記了。”
反移民示威前後持續了其實也就二十天多天,但從事情爆發到結束,一共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裡碼頭上一片混亂,有不少人受傷,資本家們拒絕按照工作時受傷的工傷方案處理。
社會保險中又不包含意外受傷保險,所以這部分受傷的工人無法獲得醫療費用的補償,就隻能向工會求助。
這也是工會的工作之一,雖然費用不多。
這個幾十,那個一兩百,但碼頭上的工人太多了,好在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傷亡事故,但工會賬上的資金也在很短時間裡沒有了。
能留下兩三千塊應急,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努力了。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可以理解保險經理為什麼要拒保。
有些工人故意把自己的手指弄破,跑過來要個五塊錢,一轉頭找塊紗布把手指包起來就不管了,這種人也不少。
斯考特會長揉了揉太陽穴,“如果讓資本家們出錢呢?”
他看向沃恩,沃恩作為副會長,主要工作就是和一些資本家們保持聯係。
沃恩搖了搖頭,“七千多名工人,分屬於不同的公司,我們沒辦法說服這些公司這麼做。”
“加起來可能需要一萬塊或者更多,伱覺得他們願意出這筆錢?”
斯考特會長頭一直疼,“這都怪那個……藍斯。”
“我記得有些針對他和他的事務所的舉報,你約談過他了嗎?”
沃恩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打算單獨和你說。”
斯考特會長看了看他,兩人對視了片刻後,他暫時略過了這個話題。
“回頭我們再聊。”,他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想一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或者去聯係聯係碼頭上的那些資本家。”
“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出錢。”
“畢竟工人們換上了統一的工服之後,的確會……變得好看。”
幾名部長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又很快收斂起來。
隻是好看,那些資本家是不會掏錢的。
斯考特會長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先散會吧,沃恩,到我辦公室來。”
兩人進入了斯考特會長的辦公室裡,關上了門之後,沃恩才提示了一下,“那二十塊錢。”
斯考特會長微微一怔,“是藍斯給的?”
沃恩一臉無語的表情,“我記得我和你說過這個。”
斯考特會長撫著椅子的扶手,“這倒是不太好搞,我記得他還捐了三百塊。”
沃恩點了點頭,“這筆錢還在獨立的賬上。”
因為藍斯說這是捐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捐給工會的,所以不會進入工會的公賬。
這三百塊到底給了誰,怎麼給的,給了多少,藍斯如果不想知道,他們就可以不提供。
換句話來說除了他們幾個會長副會長之外,連會計都不知道居然還有一個三百塊的獨立小賬。
有了這筆錢,加上已經到手的二十塊錢營養補貼,斯考特會長在考慮藍斯和他公司的問題時,就很難站在一個公正中立的態度上。
“針對他公司的舉報解決了嗎?”,拿了人家這麼多,總得表示一下,哪怕他剛才打算利用這件事刁難一下藍斯來出出氣。
沃恩點了一下頭,“都解決了。”
斯考特會長拍了拍扶手,“如果推動不了的話,這件事就算了。”
他覺得有些可惜,聯邦的工會體係中,城市工會隻是最下層工會機構,繼續往上還有“州碼頭工人工會(部分州)”,“聯邦碼頭工人工會”和“國際碼頭工人工會”。
現在國際碼頭工人工會就是個擺設,響應他們的國家還少得可憐,但聯邦碼頭工人工會,可是手握著更大實權的機構。
這裡控製著全聯邦的碼頭工人工作情況,如果說斯考特會長經過上層的批準,可以發動起金港城碼頭工人大罷工。
那麼聯邦碼頭工人工會總會長,就能發動起全聯邦碼頭工人的集體大罷工!
他才五十歲出頭,他也想去高處看看上麵的風景,但想上去的人多了去,全聯邦有港口和碼頭的城市那麼多,大家都想上去。
隻是他比起其他人更容易成功,畢竟這裡是金港城,但就算更容易,也總得拿得出令人信服的能力來。
如果這件事經營得好,說不定是一個機會,不過現在看來,沒有什麼頭緒。
他自己也很清楚,讓資本家給工人們做新的工服,他們絕對不會同意。
而且沒有任何法律支持工會這麼做,他隻能說服彆人讚同然後掏錢,而不是逼他們掏錢。
至於因為他們不願意拿錢出來做新工服而發起大罷工,除非他想被立案調查,否則他連考慮都不考慮。
罷工的確是對資本家的大殺器,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推動的,必須在合適的時機,否則就是犯罪!
斯考特會長在想著他有沒有機會往上爬的事情,沃恩覺得自己已經很對得起藍斯給的那些錢時,碼頭上的工人們,也在討論這些新工服的情況。
“打聽過了嗎?”,幾名拿著扳手在碼頭緊螺絲的工人偷懶時聊起了這個,其中一個看起來稍有些地位的工人問道。
旁邊一名年輕一點的點了點頭,“打聽到了,這是他們獲得工卡的那個事務所發的,不是公司和碼頭給的。”
“事務所發的?”,強壯的工人一臉驚詫,“他們那個什麼事務所老板是慈善家嗎?”
“問問他們,我們能不能加入!”
免費發一套工服還有兩雙手套,這些東西如果在商店裡買的話,大概需要一塊五左右,但現在就免費發了。
而且他們聽說,如果衣服手套磨破了,可以拿著磨破了的去直接換新的。
為什麼一些重體力勞動者會光著屁股工作——
這不是說笑,很多重工業生產線上的工人們都隻穿著褲衩子,甚至光著屁股工作。
一方麵是因為生產車間內太熱了,各種熱力設備和蒸汽,會讓他們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打濕。
另外一方麵,也是考慮到衣服磨損的問題,特彆是碼頭上這種海邊,或者存在腐蝕性化學物質的生產車間,衣服兩三個月換一件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有錢人來說,一塊多錢不算什麼,還不夠他們在酒吧裡喝一杯。
但對普通的底層工人階級來說,如果可以省下來,他們一定會願意那麼做。
這實際上也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他們情願去酒吧花四十分喝上一杯,也不願意花個一塊錢為自己換套新的,或者二手衣服,聯邦人的消費觀總是這樣的古怪。
恰好,一名剛剛尿完尿的穿著工服的工人從這邊路過,他“嘿”了一下,那名工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了這夥人。
他已經想要離開了,碼頭上這些本地聯邦工人有的是很壞的,會欺負他們取樂,就是單純的欺負他們,把他們推來推去,或者給他們幾拳,逼他們趴在地上學小狗撒尿。
永遠都不要去高估人類在道德方麵的底線,也不要低估人們心中純粹的惡。
這名工人不太想過去,他的手掌掌尖抵著自己的胸口,看著這幾人說道,“我?”
那名強壯的工人點了點頭,“當然,就是你,你叫什麼?”
“傑米。”,傑米站在原地,有些頭皮發麻,但現在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他真不應該跑去廁所尿尿,隨便找個海邊尿不就行了?
他發誓,下一次他絕對不會這麼做了!
希望這次彆遭罪!
強壯的工人對著他招了招手,“嗨,傑米,認識一下,我叫強尼,過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他身邊的工人都很強壯,而且手裡都拿著扳手。
作為碼頭上的弱勢群體,傑米也是一個非法移民,他不太敢反抗,隻能低著頭走過去。
等靠近之後,強尼摸了摸他的衣服,露出一臉驚訝,“質量很棒,有點像帆布,又有點像牛仔布,應該很結實。”
其他人聽到了也都紛紛上手去摸,他們天天乾活,能夠分辨得出布料的好壞。
或許它不是穿著最舒服的,但對工人們來說,這是最實用的!
因為結實不僅代表了耐磨耐腐蝕,同時也代表了更少的受傷的可能!
像這種布料,就算拿刀子割一刀,都未必能把衣服割開,更彆說切割到肉了。
在碼頭上工作最常見的就是各種意外傷,被砸一下,刮一下,拉一下什麼的,動不動就一個血楞子。
如果有這樣一套衣服,顯然能讓自己更安全一點。
幾人嘖嘖稱奇,手在傑米身上亂摸,甚至還摸進了他的口袋裡,把三個五分錢的硬幣拿走了。
看到自己最終還是被搶劫了,他表現的有些難過。
每個月隻能掙十六塊錢,勉強能保證溫飽,現在卻還要被搶劫。
雖然錢不多,但這是他中午和晚上的飯錢,這也意味著他今天得餓一天。
“我能走了嗎?”,他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最終選擇了退讓。
他是非法移民,報警他肯定要先倒黴,這就是非法移民麵對的首要問題,自己的損失會比對方大。
而且報警未必有用,十五分錢,警察出警的油費說不定都不止這個數。
強尼罵了一句“窮鬼”,然後嘻嘻哈哈的把錢裝進口袋裡,接著說出了讓傑米難以置信的話。
“把衣服脫下來。”
傑米看著他,有點不知所措,“抱歉……”
“我說,把衣服脫下來。”
傑米搖了搖頭,“強尼,這衣服……”
砰的一拳,直接捶在了傑米的臉上,打得他連續幾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強尼身邊的幾個工人依舊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就好似他們在中學時做的那樣。
“這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彆逼我讓所有人看著你光著屁股在碼頭上跑來跑去。”
“現在,把衣服脫下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凶相。
傑米就像是沒聽見那樣,直到有人靠近了他,伸手去解他衣服上的扣子。
他揮舞著手臂不讓他們得逞,“我和你們拚了!”
幾個壯漢把他圍在中間一頓踹,打得他毫無反抗能力,隨後就把他的衣服扒了下來,美滋滋的離開了。
明明踹了很多腳,但衣服一點事都沒有,果然是好衣服。
大概三四分鐘後,傑米的朋友看到他還沒有回來,叫上同伴過來找他。
他們在一號碼頭的一處繩樁旁,看到了正抹眼淚的傑米。
“傑米,你怎麼了?”
同伴的關心讓他更壓抑不住心中的委屈,被歧視,被傷害,被羞辱,所有來到聯邦之後一切的不公平,都瞬間爆發了!
他大聲的痛哭著,把他遭遇的事情告訴了兩人,這兩人聽的渾身冒火,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但很快,其中一人又變得頹然。
被本地碼頭工人欺負,是他們這些人經常遇到的。
以前就是。
走好好的,被幾個人攔住,要求把口袋裡的錢掏出,或者被他們羞辱一頓。
這已經成為了一種慣例!
兩人攙扶著隻穿著一條內褲,被揍得渾身青腫的傑米回到了他們工作的核心區域,很多人都很關心的過來詢問,緊接著就開始憤怒,或無奈。
沒有人說報仇,或者提出什麼有價值的想法,很多人此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行就算了。
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呢?
但總有人,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有人突然咬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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