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滴嘟滴嘟的從遠處慢慢開過來,坐在副駕駛位的警官吃著剛買的甜甜圈。
不是那種很普通的甜甜圈,是草莓醬夾心淋上糖粉後又泚了一圈蜂蜜的加料版甜甜圈,甜得讓人倒胃口。
可聯邦人就是喜歡這個,然後再來上一杯碳酸飲料,打出一個充滿了沼氣的嗝,這可能就是大多數聯邦人的追求!
“你猜這次安德森報警是為了什麼?”
開車的警官一邊注視著道路上的車情變化,一邊說道,“很大可能是那群人又去了。”
“他肯定得罪了誰,我昨天打聽了一下,老麥不知道這件事。”
老麥叫做麥克·歐文,道格家族的乾部。
從明麵上來說金港城有五大家族,統治著整個地下世界,但並不是說這裡隻有他們五個家族,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很大概率他們很快就會成為過去式。
實際上每條街,每個行政區,都有從大到小不同的幫派勢力管理。
大的可能有上千人,小的可能就十幾二十個人。
五大家族隻是最頂級的,但這裡不是隻有他們。
道格家族是灣區內的三大幫派之一,他們頭頂上的就是五大家族,每個季度道格家族的人需要向上麵繳納一定的“規費”,作為他們尊重且遵守金港城秩序的表率。
而五大家族也會允許他繼續在這裡經營自己的家族業務,這就是金港城乃至聯邦地下世界的遊戲規則。
沒有人能獨吞利益,不管是底層的小嘍囉,還是上層的金字塔尖。
警官昨天回去後就給老麥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他是否知道這件事,老麥對這件事並不清楚,也不太打算管。
道格家族不是依靠向路邊的經營性場所收取規費來牟利的,這點小錢他們看不上,所以和安德森先生沒有什麼直接的聯係。
倒是道格家族下屬的街頭幫派來收過錢,但被他罵了出去,加上安德森先生的確認識一些名流,家族裡麵的人不想因為下屬幫派每個月幾十塊錢的規費鬨的出問題來。
所以就讓他們不要和安德森先生有什麼接觸,當老麥聽說安德森先生被人找麻煩的時候,他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很開心。
“那條老狗就應該讓他吃點虧,不然他不會明白給我們繳錢並不是我們在勒索他,純粹是為了保護他!”
對於老麥這種不要臉的強盜言論警官頗為認同,因為他也會用類似的辦法弄點好處。
開車的警官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空出一隻手掏出了一根香煙,點著,“我不關心誰找他麻煩,我隻要他知道,報警電話不要錢,但出警要錢。”
他的搭檔咯咯咯的笑著,一邊笑,一邊咬著甜甜圈,開心極了。
沒多久車子就停在了路邊,正趕上安德森從遠處跑回來,警官下車剛準備和安德森先生打個招呼,突然就遮住了鼻子,“我的主,這他媽是什麼味道,有人拉在褲子裡嗎?”
他的搭檔指了指旁邊的路邊,“有沒有拉在褲子裡我不知道,但一定拉在地麵上。”
地上一攤淡淡的黃色,水分已經被猛烈的陽光曬乾了,那股味卻始終沒有散開。
安德森先生大口喘著氣,“這些……該死的,他們又來了!”
警官朝著旁邊挪了挪,“又來占桌子了?”
安德森先生深吸了一口氣,“他們……來我餐廳門口拉屎,還他媽是拉肚子!”
“法克!”
“這群女表子養的都他媽應該被溺死在馬桶裡!”
警官的表情有些古怪,“所以你把我們找來了,就因為有人在你餐廳門口的地上拉屎?”
安德森先生一臉震驚的模樣,“難道這樣我還不能給你們打電話?”
警官感覺好了一些,可能是開始習慣臭味,人類習慣一種刺激性感覺的過程是曲線性的,一上來接受的會很快,但想就要完全接受,又很漫長。
“你希望我怎麼去對付這些流浪漢?”
“逮捕他們,然後把他們關起來,就因為他們在公共區域當眾拉屎嗎?”
“這件事雖然他們做的不太對,但我們來了也隻會驅逐他們,並且把這個事情報到城市管理局。”
隨地大小便在聯邦一直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彆看聯邦以及一些國家都鼓吹它是世界文明之光。
但是在這裡隨地大小便的人可比一些落後國家要多得多!
不管男人女人,在一些落後的地區,他們隻要有了,哪怕在馬路中間,也會脫了褲子拉出來,然後擦都不擦提上褲子就走。
以前他們嘗試抓過,但抓一個隨地大小便的人產生的警力費用支出,遠高於逮捕隨地大小便的人的意義。
不會有人因為隨地大小便被抓了,下次他就會跑回家上廁所,或者去漢堡店買個漢堡順便上個廁所。
所以這件事各個城市基本上都不怎麼管,而且這次又是流浪漢,從他們身上根本榨不出什麼油水,回去還要給他們吃喝,還要給他們洗澡,甚至準備一套新衣服。
局長會罵他半個小時“蠢豬”來告誡他下次彆做蠢事。
他不想管。
安德森先生很憤怒,幾天的憤怒累積下來,他有些口不擇言的在極端憤怒中脫口而出,“我才給你二十塊錢。”
警官的表情也不那麼好看了,他知道這個人很麻煩,但還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搭檔從車的另外一邊走了過來,手就按在槍套上,雖然他不會真的拔槍射擊,但這種壓力一般人承受不了。
警官挺惱火的,“要不我把二十塊錢還給你?”
安德森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他連連道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警官不想再和他說什麼,二十塊錢,又不是多少,他自己才分了十塊錢而已!
他掏出二十塊錢丟在地上,然後轉身走到車邊,拿起了對講機,“PPD……警員回複……報警編號,我們已經到達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可能是報假警。”
過了幾秒鐘,電台中傳出了回應,“確定收到,請返回分局待命,……警官。”
警官瞥了一眼安德森先生,重新坐回到車上,他手壓在車窗的邊緣,“如果你再報假警,我會向上級反應。”
“還有,你彆忘了,這一片是我的巡區!”
說著一踩油門,直接跑了。
警官不太想管這個事情,不管是誰做的,反正他又收不到安德森先生的規費,偶爾來蹭個零花錢,還要被天天使喚。
不過是二十塊,他真以為這二十塊就能起到多大作用?
經理在一旁看著一切的發生,除了默默歎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走到路邊把二十塊錢撿了起來,安德森先生的廚藝是無可挑剔的,吃過他親自烹飪的菜肴的人都會誇讚味道好極了。
但他在做人和經營方麵糟糕透了,否則去年的時候也不會因為經營不善,差點就直接關門停業。
還是在請了經理之後,才好轉起來。
“這些貪婪的野狗,回去啃你媽的屍體去吧!”,安德森先生對著警車的背影伸出了中指。
一轉頭,就看見了經理。
對於這個經理他還是很滿意的,自從經理來了之後餐廳的銷售額開始不斷的攀升。
明明後廚做的東西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人們就是開始來這裡用餐,這一切當然都是經理的功勞。
他對經理,還是很包容的。
“你把警察得罪了,誰還能保護我們?”,經理也有點氣。
安德森先生倒是不在意,“我會打電話投訴他們,而且我認識……先生,他和分局局長有些交情。”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都沒有怎麼經過腦子,人家有交情又不是你有交情,要用彆人的人情,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一個未知數。
明明說幾句好話,再給點小錢就能解決的事情,結果搞成這樣。
“能說說為什麼這些人天天來這嗎?”
安德森先生讓學徒和服務員繼續去清理地上的糞渣,一邊輕聲說道,“去年因為很多事我手裡一點現金都沒有了,餐廳又需要資金周轉,所以我從高利貸那邊借了一點錢。”
經理聽到這已經意識到這位安德森先生真的是個人才,他還是硬著頭皮問道,“然後呢?”
“我借了兩千塊錢,但他們想要我償還五千塊,我不可能還這個錢,所以就發生了這些。”
經理嘗試著勸說道,“也許你把錢還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原本還能耐著性子的安德森先生立刻鎮靜不了,他嗓門一下子就大了起來,“想讓我還這筆錢?”
“就算我進了棺材我也不會把錢給那隻貪婪的狗雜種!”
“什麼事情都好說,唯有這件事沒有商量!”
“他們不就是要來這拉屎嗎?”
“來,讓他們拉,我看他們能拉多少!”
在馬路斜對麵的藍斯看著一切的發生,兩名流浪漢已經憋得滿頭是汗了。
藍斯給了他們一個眼神,他們拔腿就朝著餐廳門口跑去,明明安德森先生和經理已經看見這兩人了,但他們卻在要攔下這兩人時,有了那麼一些遲疑。
之前學徒一身一臉都是糞渣的畫麵仿佛出現在了他們的記憶裡,也就是這麼一遲疑,“toto”兩聲,剛衝刷好的地麵,又淋上了一層黃湯。
緊接著,不知道從哪跑出來兩名記者,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按了兩下快門,拍完就跑。
經理想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突然間有些絕望。
剛剛好轉的生活,好像又開始向深淵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