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事了?
安德森先生先是愣了一下,但緊接著一個激靈,眉毛都豎了起來,“那個混蛋又來了?”
經理知道他說的是誰,但連忙搖頭,“不是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德森先生摘掉圍裙,大步的朝著前堂走去,當他站在前堂的門口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餐廳已經坐滿了人,但問題是,每一張桌子旁就隻有一個人,而且這些人最多的隻點了三塊錢的東西,很多人都隻點了兩塊錢的東西。
一份麵包,一份前菜,或者一盆湯。
“我以為他們很快就會離開,所以沒有通知你,但誰想到他們來了之後就不走了。”
“外麵的客人因為沒有空桌已經走了很多,這些人也不願意離開這,他們都說沒有吃好,並且拒絕拚桌。”
安德森先生的血壓蹭蹭的往上漲,這裡一共有十七張桌子,這就意味著今天中午隻有不到四十塊錢的收入!
要知道這家餐廳每天最低的支出就超過了一百五十塊,換句話來說,就算晚上做到爆滿,今天也不會有什麼收入,反而會虧損一大筆!
他太陽穴再次一鼓一鼓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強捺住憤怒的情緒,壓低了聲音怒吼道,“報警,立刻報警,我要讓警察把這些垃圾全部送進垃圾堆裡!”
安德森先生在這一片也算是一個小名人,他的廚藝很好,據說前市長吃過他之前在其他餐廳當主廚時做的菜,當中誇讚了他。
在聯邦,名人效應尤為明顯和重要,就是因為前市長認為他的烹飪水平已經足夠自己經營一家餐廳,這才讓他有了自己乾的想法。
這也是他後來自己出來開餐廳的原因之一,連市長這樣吃過很多好吃的上流人物,都認為他的烹飪的食物好吃,他還要擔心什麼?
有技術的人在什麼地方都會受人尊敬,不管是烹飪菜肴,還是躺下撅起屁股。
很快警車就過來了,一下來了兩輛,一共四名警察。
他們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安德森先生報警的時候情緒正處於不穩定狀態中,除了臟話外都是顛三倒四的話,他們還以為這裡遭遇了襲擊。
但進來之後才發現,這裡安靜的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安德森先生,你說有人影響了你的經營?”
“那個人在哪?”
“你看見他往那邊跑了嗎?”
安德森先生強忍著怒氣,指著那些餐桌邊的人說道,“這不就是嗎?”
“他們合起夥來想要不讓我做生意,把他們抓起來,沒有誰是無辜的!”
警察看著那些安靜的吃著麵包,雖然每一口都很小,但的確是在吃的年輕人們,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們沒有給錢嗎?”
經理照實說,“已經給了錢。”
“那麼他們鬨事了嗎?”
經理還是實話實說,“他們都老老實實的坐在餐桌邊用餐。”
警察頓時有些不高興了,雙手自然而然的掐在了腰間的皮帶上,“所以你們打報警電話就是為了消遣我們?”
安德森先生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捋順了關係,“這些人點了兩塊錢的東西坐著不走,讓其他客人進不來,這還不是搗亂嗎?”
警察愣了好一會,“他們要了吃的,並且也給了錢,你們憑什麼要求他們必須在指定的時間裡吃完?”
“你們有這項規定,並且展示給所有進來的人看了嗎?”
安德森先生非常的惱怒,“那我就拿這些人渣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警察看了一眼這些年輕人,扶了扶帽簷,“看起來是這樣的,安德森先生。”
“他們沒有犯罪,也沒有拒絕支付用餐產生的費用,隻是吃的慢了一點,沒有任何法律要求我去逮捕吃飯吃的慢的人。”
“所以……”,他搖了搖頭,“這件事我無能為力,安德森先生。”
“而且我必須提醒一下你,如果你把他們在吃晚飯之前趕了出去,你可能會有麻煩。”
他拉著安德森先生走到了角落裡,“我可以幫你嘗試著嚇唬一下他們,不一定會成功,也有可能能成功。”
“但這風險很大,如果分局知道我沒有按照手冊上辦事,他們會找我麻煩。”
說完,他就直勾勾的看著安德森先生,金港城的警察如果隻把收入寄希望於每個月給他們那可憐的一點工資,他們連飯都不一定能吃得飽。
這種貪婪的目光安德森先生在很多人的身上見到過,他心裡咒罵著這裡的一切!
但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五塊的,在人們看不見的角度,放在了警官的手上。
“不夠,我們來了兩輛車。”
安德森先生看著他的眼睛,兩人沒有退讓的對視了大約四五秒,安德森先生又拿出了十塊錢。
警官這才滿意的露出笑容,“就算他們因為我違反流程懲罰了我,我相信我的家人也不會因此挨餓,你是一個好人,安德森先生!”
他說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帽,朝著最近的一個桌子走去。
那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九歲的年輕人,他有點受驚嚇,但想到藍斯來之前交代他們的,即便他感到了害怕,還是保持著相對的鎮靜。
警官坐在了他身邊,用充滿侵略性的目光看著他,“你認識其他人嗎?”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其實我知道是誰讓你來的,如果你不想進監獄待上一段時間,最好把實話告訴我。”
年輕人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甚至反而不那麼怕了,因為他說的這些話,藍斯都告訴了他們會遇到,以及如何應對。
看著這個年輕人明明有些害怕,但還保持著冷靜和沉默,警官臉皮有些發熱。
“你是帝國人?”
“是。”
“把你的永久居留卡拿出來,我認為你是非法移民……”
誰他媽會天天把這個帶在身上?
但這個年輕人,就把永久居留卡拿了出來,看著那張卡,警官有點懵,但他立刻就意識到,這的確是有組織的。
其實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有點不太想管了,鬼知道這背後涉及到多大的事,但他收了錢,多少也要意思一下。
“這張卡……可能是假的,我需要你和我一起離開一趟。”,他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帶著一個人離開,其他人他不管了,既能向那二十塊錢交代,又沒有破壞人家的計劃。
年輕人並沒有因此就感覺到害怕,他反而放鬆了情緒和緊張的神經,“你有傳喚證或者逮捕令嗎?”
“另外如果你執意要讓我和你離開,我要先給我的律師打電話。”
警官原本還算輕鬆的淡淡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他把卡片放回到桌子上,指了指年輕人,然後提著腰帶站了起來。
這也讓年輕人,以及其他年輕人都鬆了一口。
沒有傳喚證或逮捕令,並且並不是在犯罪進行時被發現製止要求帶離,那麼這就是違反流程的。
違反流程的後果可以很輕,口頭道歉,但也可以很嚴重,丟掉工作。
警官不敢賭,鬼知道組織了這些年輕人背後的那個人,會不會把這件事往大了搞。
他重新走到了安德森先生身邊,輕聲說道,“瞧,他們有備而來,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現在就關店,如果能關的話。”
不等安德森先生說什麼,他冷著臉帶著另外三名警察走出了餐廳。
在餐廳外,雖然心裡不爽,但他還是給了另外兩名警察五塊錢,至少不算白出勤。
至於剩下的十五,他會給自己的拍檔五塊錢,然後自己獨吞十塊。
警察們很快就離開了,那些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年輕人們此時就徹底的沒有了負擔,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賺錢也太簡單了吧?
除了有些無聊之外。
安德森先生見警察沒有用,在這十七張桌子上掃了掃,最終來到埃尼奧的對麵,坐了下來。
他覺得埃尼奧看起來應該是他們這群人裡的小頭目,他身上有那種小頭目才有的氣質。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們的頭,我給你們所有人免單,然後再給你們五十塊錢,你帶著你的人從我的餐廳裡滾出去。”
埃尼奧此時因為這份奇怪的工作正在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他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的,而且給得也太少了。
他斜睨了愛德森先生一眼,拿起一小塊餐包,順著拌菜碟子邊緣擦了一些醬汁,塞進嘴裡幾下就吃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安德森先生。”
他這種不溫不火溫吞的態度讓安德森先生更加的惱火,“你都知道我是誰了,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是不是阿爾貝托那個混蛋讓你們來的?”
“還是前兩天我見過的那個小雜種?”
“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不會有好報應的!”
埃尼奧等他罵得差不多了,才說道,“說完了?”
“說完了我就繼續用餐了,還有,安德森先生,雖然你是這裡的老板,但你打擾了我用餐,並且辱罵了我,我將會保留追究起訴你侮辱我的權利。”
安德森先生瞪著他,想要把他身上瞪出來一個洞,可最終也隻能用力拍打了一下桌子作罷。
下午,這些人依舊沒有離開,安德森先生又報了一次警,警察還是那套說辭,不過這次沒有再找他要錢。
人家吃飯之前你又沒有說不能吃到下午,現在把人趕出去,有可能會惹官司。
而且這名警察非常貼心的幫助他分析,“如果真的是有人組織來鬨事的,你猜他們會不會希望你主動和他們打官司?”
一句話,就讓安德森先生沒有了脾氣。
他甚至還給律師打了電話,律師來看了之後也告訴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等打烊。
現在移民和本土鬨的比較凶,如果這個事情被看作是本土人不分黑白的全麵對移民“開火”,他的餐廳可能在金港城經營不下去,甚至他本人在這裡都沒有生存空間。
隻有在明天的時候把規定用餐時間和一些符合拚桌條件,就必須拚桌的規則寫在公示板,放在餐廳外,他才有權利驅逐這些人。
但現在,他必須忍著。
在支付了律師六十塊錢的谘詢費後,安德森先生痛恨死這些人,還有藍斯,還有那個阿爾貝托了!
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多,整個灣區都開始變得沉寂,這些坐了一天已經很疲憊的人們,才結束了一整天的用餐,很有默契的同時離開。
安德森先生從後堂走到門口,看見了令他眼珠子都快要漲出來的一幕!
就在馬路對麵,藍斯當著他的麵,和這些年輕人握手,擁抱,並把五塊錢放進了他們的手中!
這個狗娘養的,他就知道,就是這個狗娘養的做的!
他大步的走了過去,但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了腳步,現在是深夜,深夜代表了危險,鬼知道對麵的這些年輕人會不會做什麼過激的事情。
等藍斯慢條斯理的給這些人發完了錢,並讓他們乘坐最後一班車離開後,他才雙手插兜的走了過來。
伊森和埃爾文就在他的身後。
看到藍斯如此赤果果的挑釁自己,安德森先生的血壓蹭蹭的往上漲,即便是夜裡,都能看得出他紅光滿麵!
“你以為我會妥協嗎?”
“女表子養的小雜種!”
他幾乎指著藍斯的鼻子大聲的咆哮著,“我絕對不會妥協的,你,還有你那個老板阿爾貝托,一分錢都彆他媽的想從我這裡得到!”
藍斯倒是對這些謾罵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始終相信,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或者收獲酬勞。
“安德森先生,你不會以為到此就結束了吧?”
“老實說我有幾千種辦法每天給你換一種,如果你的願望就是讓你的餐廳和你因為那五千塊,在金港城待不下去,我們可以繼續試一試。”
“說到這裡,你是不是已經有些期待明天的挑戰了?”
“你猜這一次,我會怎麼做?”
他似笑非笑的搖著頭,用一種充滿自信的眼神看著安德森先生,就像是在看一個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