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叔帶著我們徑直走入山林,行過一條蜿蜒小路,來到一間茅棚。
但見,茅棚一側是一小塊方地,種著一些綠色的植物,應該是菜,但我卻不認得是什麼種類。
茅棚前則放置了一張竹桌,數把竹椅,有茶在紅泥小爐中煮著,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飄蕩。
一位身穿藏青色道袍的男子,正坐在竹椅上,手裡捧著書,頭也不抬也讀著。
這男子大約三十多歲,麵龐清秀,白白淨淨的,一團和氣,眼睛不大,還戴著個眼鏡,看著很喜慶。
馬叔過去打了招呼,那人顯然是認得馬叔的,笑嗬嗬的起身回禮。
“喲,馬道長,今天什麼風把您吹來啦,這可是遠來的客人,坐坐坐。”
這人一開口就很熱情,聽起來倒是沒有印象中隱士那麼清高,就像鄰居大哥一樣親切。
馬叔也嗬嗬笑道:“哎呀,客氣客氣,我這是帶著徒弟們上山逛逛,路過你這,走累了,討杯茶喝。”
“好好好,我就說今天早上喜鵲在頭上嘰嘰喳喳叫了半天,原來是馬道長要來,快請坐,剛煮好的茶。”
他很是熱情地讓我們坐下,然後給我們洗刷茶杯,忙碌了起來。八壹網
馬叔則是給我們介紹:“這位是梁道長……”
這人聞言笑了起來:“哎呀,什麼道長不道長,我應該比你們大幾歲,叫哥就行。”
馬叔摸了摸胡子:“這個……好吧,你開心就好。”
我瞅瞅這位充滿親和力又隨性自在的梁道長,心裡卻不知怎麼想起了殺死陶蓉的凶手!
記得陶蓉的鬼魂告訴我,那個凶手,也就是她的老公,化名梁金玉,而且對外說的也是道門弟子。
鐘馗老爺也跟我說過,這人就在終南山。
眼前這人剛好姓梁,會不會是……
我想到這裡,又暗暗搖頭,應該沒那麼巧,這人是馬叔認識的,不可能是殺人凶手,再說他長的圓乎乎的還挺可愛,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
更何況,鐘馗老爺也說了,那個人已經改名了,應該不叫梁金玉。
想必,是我多心了吧。
於是我收起心思,不再亂想,反正都已經來到了終南山,那就一切順其自然,不必刻意強求了。
此時,這梁道長給我們倒了茶,我端起茶杯,聽著馬叔和梁道長敘舊,忽然靈機一動,笑著試探道:“對了,我從重慶過來,聽朋友說終南山有一位梁金玉梁道長,莫非就是您?”
我這也算是開門見山了,一點打腹稿的機會都沒給他,如果他就是梁金玉的話,肯定會露出破綻!
但下一刻,就見這梁道長微微一愣,臉色茫然地看了看我,搖頭說:“梁金玉?我沒聽說過,也許是彆的觀的吧,我不叫這個名字。”
看他的反應倒是挺自然,眼神也沒有閃躲,一點破綻都沒有。
馬叔瞅了我一眼,說道:“據我所知,這終南山就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咱們這位梁道長也跟重慶毫無瓜葛。”
馬叔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所以這句話就是在告訴我:彆瞎雞兒猜了,這人不是梁金玉。
好吧,看來確實是我多想了……
不過,好在這位梁道長壓根就不知道我是啥意思,所以這個話題就略過了,接下來我們喝茶聊天。
馬叔自然是主力,跟梁道長談天論地,說著山裡觀裡的一些事,又聊著一些舊事,我和馬雲峰也插不上什麼話,就在一旁聽著。
畢竟我們倆是徒弟嘛,當著師父的麵,應該少說話多做事。
所以我就一直盯著茅棚後麵的一塊地,表麵上是在聽他們說話,其實早都走神了。
恰巧這個時候,馬叔問了我一句什麼,我沒注意,馬雲峰便捅了捅我:“哎哎哎,師父問話呢。”
我回過神來:“啊,啥事?”
馬叔看著我笑道:“小凡啊,你瞅啥呢?”
我指了指那塊地:“沒瞅啥,我就好奇那塊地,看樣子還沒翻完,梁道長是打算種啥嗎?”
他回頭看了看,笑著說:“還沒想好,隨緣吧,也許什麼都不種,不過我就是喜歡泥土的這股氣息,也喜歡生命的流轉不息。”
這話就帶著一絲“道”的味道了,我想了想問道:“梁道長,恕我多一句嘴哈,我看你應該是個文化人,在這山裡生活習慣嗎?這裡什麼都沒有,還要自己種地,會不會很苦?”
梁道長嘻嘻笑了笑,坦然回答道:“苦是肯定苦的,不過我也不是每天在這,平時我要在觀裡忙,最近清閒,所以就來伺候這塊地。其實你看這土地雖小,但他蘊含著天地至理,我們在泥土中播種,看著種子發芽、抽枝、散葉、開花、結果,生命不斷流轉,大道生生不息。所以我們從這種地的一件小事裡麵,就能夠領悟大道,這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呀?”
這番話深得我心,看來這位梁道長確實是一位真修行啊。
當一位隱居深山的修行者,和來自城市的修行者碰撞到一起,我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求教機會?
於是我又問梁道長:“請教您,我們這些無法隱居的人,生活在都市裡,該如何修行呢?單單靠著修正自己的行為,靠著行善事做好事,夠嗎?”
梁道長又笑了起來:“你們呀,如果天天都把心思放在做好事上麵,那就未免太刻意了,其實行善事做好事是對的,但那是在審視了自己的內心之後,自然而然的一種行為,而不是刻意的告訴自己,每天都想著我得行善,那不是真修行,而是被自己逼著修行。”
這話說的也很對,我忍不住又問道:“那您說,我們這些在家修行的,到底該怎麼修行,除了修正自己的行為,需不需要每天讀經,打坐?或者還是做點彆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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