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卦的意思,就是那種走街串巷算卦的卦師,一般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期待著。
極樂寺門外,確實有不少算卦的,但我一般都不搭理。
此時馬雲峰既然提議,我略一思索,便點頭同意了。
不過我問他,這店裡就他一個人,要是跟我出去了,誰看店啊?
馬雲峰倒是很爽快,對我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這小破店也沒啥生意,讓旁邊人看一眼就行,再說門上有電話,有事我再回來也趕趟。”
見他這麼夠意思,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接下來我們兩個人就出了市場,往極樂寺那邊走去。
從民俗文化市場,到極樂寺也就是兩三百米的樣子,走路很快就到了。
我們倆一走過去,就有個女的溜溜達達的迎上來,帶著笑臉搭茬。
“小夥子,算卦不,可準了,算姻緣算財運,看看以後的事業,看看吧?”
“不了不了,我們不算卦……”
我擺手拒絕,然後和馬雲峰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這大姐,還給我算卦,她看不出來我是乾啥的嗎?
再往前走,路兩邊三三兩兩的有好幾個算卦的,不過這時候天冷,比夏天的時候少多了。
走了沒多遠,又來了一個女的,穿個軍大衣,捂的嚴嚴實實,湊上來跟在我們旁邊一個勁攛掇。
“小夥子,算一卦唄,不準不要錢,姐一看你倆就是有福相,算算唄。”.
這女的一直跟了二十多米,一個勁在旁邊磨叨,我們倆一邊拒絕,一邊東張西望,但是並沒看見馬雲峰說的那個人。
難道是天冷的緣故,那人不來了?
這時候,那女的還沒放棄,又跟在後麵說:“咱家師傅都是從湖南那邊來的,老厲害了,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叫啥名,你過去以後的事,全都能給你說出來。”
她後麵那幾句話純粹是忽悠,我壓根都沒往心裡去,但頭一句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湖南來的師傅?
湘西不就是湖南那邊的嗎?
馬雲峰很顯然也聽出問題了,開口問道:“湖南那邊的有啥特殊啊,比咱們這邊厲害?”
那女的用很誇張的語氣說:“那肯定的啊,人家那邊是法教的,路子啥的跟咱們完全不一樣,那成是厲害了,彆說你們,我們店裡的人都服服的了。”
成是厲害了,這個詞一般哈爾濱的不會說,所以在哈爾濱要是聽到有人跟你形容一件事,用“成”這個字,多半是鬆花江以北地區的。
這裡稍微囉嗦兩句,先前特彆研究過這個問題,有個說法是以橫穿哈爾濱的鬆花江作為劃分,江南地區的普通話更好一些,因為江南有很多是當年從北京直接遷過去的旗人,把老北京的漢語帶過去了,所以普通話就更標準一些。
江北地區的一些縣市則有很多原住民和很早時期闖關東的家族,受遼北方言和吉林方言影響比較大,所以有著自己的特色。
在哈爾濱的普通話裡,會說“很好、可好、非常好、特彆好”,偶爾會說“賊好”,但絕不會說“成好”。
而在江北地區就普遍會說“成”,大概就是肇東、肇源、望奎、巴彥、青岡那一帶等等。
比如說“吳小凡特彆帥”,江北那邊方言就會說“吳小凡成帥了”。
但是再遠一些的,比如牡丹江雞西一帶,基本上就不會用這個形容詞。
說這個是因為有人問過,是不是東北方言都說“成”,所以解釋一下,這個字不具有普遍性。
言歸正傳,我一聽這女的如此信誓旦旦的講,說那個師傅如何如何厲害,心裡就明白了,她說的多半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馬雲峰也挺會配合,裝著一副懵懂的樣子說:“行啊,那既然這麼厲害,就給我們看看唄,不過這咋收費的啊,你先說個數,我們哥倆就是出來溜達的,都沒帶啥錢。”
那女的說:“嗨,什麼錢不錢的,都是為了結緣,多有多給,沒有少給,人家師傅都不計較。”
大家記住,這些在大街上拽著你要算卦的,而且他還不跟你提錢,跟你提緣的,都小心點。
因為錢這東西總歸是有個數目的,你還能心裡有個底,緣就不一樣了,沒數。
不過我也不怕她黑我,反正我們本來就是要去找那個人的。
於是我就讓她帶路,那女的見拉到生意了,喜滋滋地帶著我們,往不遠處走去。
其實走了也沒多遠,大概拐了兩個彎就到了,一個平房的門市,什麼名字我就不說了,裡麵反正是賣佛具用品的,也有一些香燭之類的東西,靠牆的貨架上還有一些八卦鏡銅錢劍山海鎮,總之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最裡麵還有兩排佛像,然後再往裡是一張桌子,裡麵坐著一個人。
這人一看長相就不是北方人,麵相挺奇特的,大腦門,塌鼻子,尖下巴,眼窩有點深,皮膚黑黑的,看起來大概有個四十多歲。
而且那眼窩一圈也都是黑的,乍一看跟熊貓差不多,就像熬了幾天夜沒睡覺似的,在那微微眯著眼養神。
我們兩個走了過去,那女的招呼著裡麵那人。
“淦師傅,有兩個小夥子結緣的,麻煩你給看看。”
她這一開口,我還以為她罵人呢,不由愣了下,隨後那女的回頭笑著解釋:“師傅姓淦,三點水加個金,要不咋說是高人呢,連姓都少見啊。”
我心說高不高人的,跟姓有啥關係,那照你這麼說,姓操的是不是都得是大魔法師?
但我也就腹誹了一下,實際上一聲沒吭,跟那個淦師傅笑了下,然後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這要是換成彆人,可能就直接客客氣氣的跟他說自己的事了,然後被人三套兩套,就把實底交出去了,這都是江湖算卦的套路。
但我沒跟他客氣,上來就直接問道。
“淦師傅,我聽這個大姐說,你看我一眼就能知道我叫啥名,我很好奇,麻煩你現在看看我,你要是能說出來我叫啥名,我就心服口服。”
這人原本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微微眯眼,聽我說話,這才把眼睛睜開,看了我一眼。
也不知為什麼,他隻是隨便的看了看我,但我這身上卻是刷的一下,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