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等了七天。
這七天是我這幾個月以來,過的最平靜,卻也是最煎熬的日子。
因為怕我想不開,過不去這個坎,潘迎瑩幾乎天天給我打電話。
這個師父,我是沒白認。
接連打了三天,她不打了,估計是不想再提起這件事,讓我一個人適應適應,淡忘淡忘。
馬叔說得對,這本來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生活,可不知為什麼,我卻很難安心,總是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堂單上麵的名字,想象著他們還在。
看我失魂落魄,馬叔歎氣,說你這孩子嘴上犟,心裡軟,這天生的緣分是擺脫不掉的,所以仙家走了,你才會這個樣子。
我苦笑,我說我隻想弄明白,到底是誰封了我的堂口,哪怕要弄死我,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馬叔搖頭,說世間事哪有那麼多明白,現在咱們也隻知道是天界來人封的,你要是想求個明白,你上天去問吧。
我上個屁天……
想了想,我跟馬叔說:“你不是正規的道士嗎?不是能跟上天溝通嗎?要不你上天幫我問問?”..
這回輪到馬叔苦笑了,他說:“彆鬨,上什麼天,我道籍都沒了。”
我睜大眼睛:“啊?道籍沒了是啥意思?”
他撓撓頭:“呃……就是讓人開除了。”
開……開除了?
“那是為啥?你偷看張天師媳婦洗澡了?”
“去去去,彆胡說八道,這種話也是隨便說的麼?小心雷劈你。再說,現在龍虎山也沒有真正的張天師了。”
“為什麼沒有真正的張天師?”
“唉,天師家族自張道陵祖師傳承至今,隻到了第63代,之後就沒有正統了,而且天師印和天師劍下落不明。”
“為什麼之後沒有正統了?”
“因為第63代天師的兩個兒子,一個早亡,一個放棄。”
“他為啥要放棄,當天師不好嗎?”
“那誰知道了,人家不願意當天師,我上哪知道去?”
“那你為啥被人開除了?”
“你哪來的那麼多問題,彆看我被除了道籍,朋友還是有一些的,你等著,回頭我抽空去一趟龍虎山,找個人給你問問。”
馬叔這番話讓我燃起了希望,一向很懶的他,居然要為了我,上龍虎山求助。
可我知道,其實他問也白問,仙家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就不會再有什麼轉機和改變。
這是我的命,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莊雨薇算的還真挺準,到了第七天的時候,事情果然有了變化。
一個陌生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們公司拓展業務,需要一個會開車的駐外業務人員。
我一頭霧水,不知這人是誰,問了幾句才恍然想起來。
有一天晚上,我開車拉過一個醉漢,誇我車開的好,我還給他留過電話號碼,說要把我介紹到他單位那個人!
我萬萬沒想到,無意中留的一個號碼,竟然是我命運的轉折點。
這人直接進入主題,說他姓周,是一家商貿公司的副總,主營是飾品業務,現在他們公司拓展江浙地區,想喊我過去給他幫忙。
工作就是跑業務,但是職權範圍挺大的,他會給我一個城市,所有業務都歸我管,給的工資還挺高的。
就算是個業務經理,或者區域主管吧。
我深吸了幾口氣,問他那個城市是哪?
他告訴我兩個字:南京。
我莫名的有點激動,還有些悵然。
仙家還真的給我安排好了一切,讓我出去曆練。
那我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我告訴他,給我幾天時間考慮考慮。
他痛快地答應了,還說隻要我過去,工資薪水都沒問題,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這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緒不寧的,冷不丁一抬頭,忽然看見在窗戶外頭,貼著一張慘白的鬼臉,瞪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心裡一驚,瞬間想起了一件事。
在我出馬立堂的那天晚上,有一個鬼魔闖營,但因為我身邊護法眾多,還有莊雨薇跟他對峙,沒敢輕舉妄動。
潘迎瑩還說,我命犯五鬼關,所以容易招鬼。
胡媽也說過,鬼從念起,魔由心生,我之所以出馬,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的,心裡還有著障礙,所以才會招來鬼魔。
等我什麼時候真正認清了自己,這鬼魔才會走。
現在我堂口被封,護法也不在了,鬼魔居然又來找我了?
又或者說,是我那天情緒爆發,差點走火入魔,所以引來了這個家夥?
但這個鬼魔並沒有進屋,隻是在外麵盯著我,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
看那架勢,隨時都可能從窗戶爬進來,然後把我抓走。
我沒功夫搭理這家夥,於是打開燈,走過去把窗簾拉死,擋住了那張死人臉,然後躺下繼續睡覺。
雖然眾仙不在,還有莊雨薇護法,估計這鬼魔也不敢怎麼樣。
再說這是馬叔家,彆看馬叔吊兒郎當的,一般的妖魔鬼怪都進不來。
隻是不知道,如果我去了南京,這鬼魔還會跟著我嗎?
第二天一早,我跟馬叔把情況一說,見我已經下了決心,他也有點舍不得。
“小子,你真忍心把馬叔一個人扔這?再說南京有什麼好的,死啦熱。”
我肯定不忍心,但也沒辦法,老仙給我安排的路,我能不走嗎?
他撓撓頭:“要不,你就留下,看看到底能咋樣。”
我苦笑:“我留下倒是可以,但是我現在看著堂口就鬨心,整天都心神不寧的,說不定出去走走,能讓我好點。”
馬叔歎口氣:“行吧,如果你想好了,那就走吧,就當是你的修行之路。”
我想了想說:“這樣的話,我就不能給你交下一年學費了,不過你也知道,我現在沒什麼錢,估計也交不上學費。”
馬叔有些悵然,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說:“對,學費,你還有一個月到期,我還得退你錢。”
這一刻我有點崩潰,這近一年的時間裡,馬叔跟我亦師亦友,又像兄弟又像父親,但更像是一個損友,看個黃片都不忘了喊我一聲!
強忍著嘴角的抽搐,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去南京之前,先回老家一趟,看望姑姑。
畢竟,她的日子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