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張先生不知是為了搶時間,還是也感覺到了什麼,敲鼓的節奏驟然加快,唱的也是愈來愈急。
我便跟著他的節奏,開始拜諸天星辰。
在這個過程中,角落裡那個黑影一直沒動,就那麼默默地站在那看。
黑暗中,他眼中閃著貪婪的光,仿佛隨時都可能撲上來。
但又忌憚幾家堂口人馬,不敢妄動,似在等待時機。
我心裡正在忐忑,忽然又見一道黑影從麵前閃過,擋在我的身前,和那黑影對視著。
居然是我那位前世的未婚妻,莊雨薇。
隻見她的藍色學生裝,不知什麼時候又變成了一身黑衣,渾身黑氣繚繞,長發披肩,猶如厲鬼現身。
看來……她還真是護著我啊!
不知是不是我這未婚妻起到了威懾的作用,那個黑影一直沒有動,幾次躍躍欲試,但都被攔下了。
幾分鐘後程序結束,等回到屋子裡,我才鬆了口氣。
這時候有人在我身上腿上係了紅繩,上麵掛了鎖,然後潘迎瑩念叨了幾句詞。
“開開馬絆剁馬鎖,東西去走八方挪,四麵八方能做活,弟馬香火多又多。”
“開開馬絆剁馬鎖,南北去走八方顛,四麵八方神威顯,這回沒人把你攔。”
念完之後,她用刀給我斬了繩子,就等於開馬絆成功了。
這裡麵的那把鎖,開馬絆後要和鑰匙分開扔掉,不能放在一起。
有的地方會把這個鎖給小孩當長命鎖,效果很好。
記得以前看一個小說,估計是為了玄乎一點,說開馬絆之後,那個鎖啪的一聲自動就打開了。
其實就算有了仙家堂口,人也是一樣生活在現實,人的事需要人去辦,仙的事才是仙去辦。
那鎖頭要是鎖著,你不拿鑰匙開,它怎麼可能自己打開?
所以凡事都不能太迷信,有些出馬弟子把自己弄的瘋瘋癲癲,就是過分的迷信了,把自己的一些幻想臆想當成了仙家感應,最後在現實世界裡迷失了自己。..
開馬絆之後,就到了最後一個環節:拜師儀式。
潘迎瑩先是請了仙上身,然後坐在椅子上,我閉著眼睛拜了師,她家老仙又對我囑咐了一番規格禮法,又教了一些看事的訣竅。
這些訣竅,不拜師是絕對沒人教的,所以很多出馬弟子,稀裡糊塗出了馬,但什麼也不會看,一是沒有師父教,二是自己感應能力差,仙家想教也教不了。
等到這一套流程全部結束後,我就算是正式立堂成功了。
接下來就該寫堂單走馬道了。
堂單的寫法,各地也有區彆,但大同小異吧,這裡不過多去講。
有一點要注意,就是堂單中間留不留馬道的問題。
所謂的馬道,就是堂單中間留的一條空白,這裡是不寫字的,仙家名字寫在馬道兩側,中間留的馬道就是給仙家走馬出征的。
但有的地區,是不留馬道的,中間空白地帶寫的是各堂教主名字。
這個很難說誰對誰錯,隻能說地區差異吧,但一般來說,堂單上留馬道的應該更多一些。
還有一點,堂單最上麵的堂頭,有的是寫通天教主,有的是寫金花教主,這個也是各不相同,後來就形成一個說法:男寫通天,女寫金花。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絕對的,因為潘迎瑩給我寫的堂頭就是金花教主。
我問她為啥,她說我和金花教主有緣分。
至於緣分是啥,她不說,我也不知道,一頭霧水。
很快堂單寫好,胡媽又取了一張上方仙的堂單交給我,讓我回家一起供奉。
據我所知,有很多堂口都不供奉上方仙。
很多人都以為,沒有上方緣分就不用供,甚至我遇到過一個出道的,很輕蔑的語氣問我:你有那個緣分供上方仙麼?
那意思應該就是說我不配。
但說實話,我們出馬仙拜的本來就是上方仙,更何況很多出馬弟子香童,就是上方轉到人間來做任務的,憑啥不能供?
供上方仙的好處,一是更利於仙家辦事,二是供上方仙的堂口,有神靈坐鎮,堂口上那些不聽話的小仙不敢胡鬨,如果外麵來了想闖營鬨事的,也得掂量掂量。
一句話,上方仙最大的作用是穩堂口的,也利於仙家辦事。
我後來認識了一個師妹,她就一直沒供上方仙,堂口一直亂糟糟的,事業婚姻什麼的都不順,結婚幾年了也沒孩子。
當然她堂口亂是彆的原因,但自從潘迎瑩給她重新捋了堂口,供了上方仙之後,家裡就再也沒鬨過,而且捋了堂口第二個月她就懷孕了,你說神不神奇?
這一切都弄好之後,才算是終於大功告成,坐下來休息的時候,我端起一杯水剛要喝,忽然就看到窗外有一張人臉,緊貼著玻璃,一雙死魚般的眼睛,正盯著我!
我差點被嗆到,伸手指了指窗外,潘迎瑩往那邊看了一眼,神色居然很平靜。
“你命犯五鬼關,這鬼魔是衝著你來的,因為我們沒給你破關,它就一直沒走,但也不用在意,你現在身邊護法眾多,它不敢怎麼樣。”
聽她話裡意思,早就知道有鬼魔窺伺了。
胡媽也說:“你記住我一句話,鬼從念起,魔由心生,你現在出馬,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的,心裡還有著障礙。等你什麼時候真正認清了自己,這鬼魔自然就走了。不然的話,就算給你破了關,以後它也會來。”
胡媽一語中的,不過現在對我來說,彆的都不重要,先救姑姑才最要緊。
我帶著堂單,還有香爐酒碗之類的用具,和馬叔一起回了家。
因為我現在沒有自己的房子,就隻能在馬叔家先供起來了,好在馬叔並不介意,還帶著我出去買了很多供品,準備明天正式供奉。
轉過天的早晨,我起了個大早,恭恭敬敬地把兩張堂單貼起來,擺上香爐供品,又上了香。
接下來,按照潘迎瑩給我的表文,我照抄了一份,然後在堂前焚化了。
這表文是給姑姑延壽的,年限那裡我糾結了半天,最後寫的是:二十年。
焚化之後,那表文的紙灰很神奇的懸空數秒,然後才徐徐落下。
馬叔說,他看到一個年輕人拿了表文,已經去辦事了。
我心裡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那年輕人一定就是吳小順,其實嚴格來說,立堂之後他就是堂口的走陰童子,專門負責往地府傳遞書信訊息的。
老碑王辦事就是靠譜,當天夜裡我就做了一個夢,吳小順在夢裡告訴我,求壽的文書已經回來了。
陰司的回複是:不準。
理由是陰司已經勾了名,無法撤回。
不過還是給了老碑王一個麵子,允許姑姑過了明年的三月三再走,算是變相延長了一年的壽命,而且可以讓她不遭罪的走。
也就是說,還有一年的時間,她就必須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