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媽這麼說,張先生又樂了:“您老真能開玩笑,他一個小白人怎麼去地府,再說他在地府一無親二無故,也不知道衙門口衝哪開,去了他也白去啊。”
胡媽聞言一撇嘴,說:“他可不是小白人,身上帶著一堂人馬呢,彆看他沒頂香,他家老碑王我都見過,那是在地府掌大旗的,手下兵馬無數,就我這樣的,都靠不了近前。”
張先生吐了吐舌頭,看了我一眼,我也是被驚到了,心說這都哪跟哪啊,我咋不知道這事呢?
我忍不住問:“您老人家說的,我有點懵,像您這樣經常走陰串陽的,到了地府還能進不去?”
胡媽一拍大腿說:“我進不去那是有原因的,最近走地府太多了,官差又多,有哪個打點不到,他就給我小鞋穿,今天值班看門這個剛好不熟,人家說了,下次我要是再去,直接給我扣到土地廟裡押起來,你說我為難不為難?”
難怪馬叔說,出馬仙基本都是私對公,尤其到了地府,很多時候要靠著走後門來辦事,哪裡關係走不到都不行。
唉,真是沒想到,這陰司裡麵也講人情送禮,現在連胡媽家的老碑王都進不去了,下一步該咋辦?
至於她剛才說的,什麼我家老碑王在地府掌大旗,兵馬無數,我壓根都沒信。
但事情就卡在這裡了,張先生想想又說:“您老再想想,還有啥辦法,要不我現在讓人多燒點金克子,您老帶下去用,再給使使勁,通融通融。”
誰知胡媽連連搖頭:“我可不去了,那鬼頭兵下手是真狠啊,我這老腰差點給我打斷,你們誰愛去誰去吧,再說這裡有個要儘孝心的,你們就讓他去得了唄。”
說來說去,她又把話茬推到了我這裡。
張先生苦笑,對我搖了搖頭。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老碑王李秀英這麼說,其實就是推托之辭,她不想去了,才故意拿我說事。
誰都明白,我一不是出馬弟子,二不是過陰童子,壓根就去不了陰司。
出馬弟子過陰一般有兩種方式,一是讓能探地通陰的胡黃仙家帶著,靈魂出竅去地府過陰。
二是弟子跟著堂口裡的老碑王一起過陰,如果老碑王在地府吃得開,關係硬,比胡黃仙家還好使。
但還有一種,叫做過陰童子。
這種人首先必須是童身,天生就是邪骨頭,三魂七魄沒事都自己出去遛彎,稍加引導就能自己過陰。
不過,過陰童子去地府是沒問題,但辦不了什麼事,頂多算是偷摸跑去的,還要時刻小心不能被陰差發現。
“您老人家不想去就不去吧,但是您讓這孩子過陰去地府,可有點不負責了,哎,既然事已如此,那我就送你老走,咱們再商量彆的辦法。”
張先生多少有點不樂意了,說著就拿起鼓,打算送李秀英離開。
誰知胡媽一擺手,說:“張先生這麼說就不對了啊,我怎麼不負責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孩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材料,現成的過陰童子在這擺著,再說還是他家的事,他不去誰去?”
這一下,所有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了,我心裡咯噔一下,莫名的有點慌了起來。
她說的……難道是真的?
張先生嘬了嘬牙花子,說:“您老說的沒錯,這小金童身上是有一堂仙家,早晚也是吃這碗飯的,但是你上來就讓他過陰,太危險了,他到了那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找誰去啊?”
“找誰?找他吳氏門府老碑王,人家說話比我好使。”
“但是他一點經驗也沒有,去了容易回不來,要不……”
張先生還在試著,想要跟李秀英商量商量彆的辦法,但看李秀英的態度,是打死也不想去了。
我沉默了片刻,便對張先生說:“算了,彆為難人家了,我去吧。”
張先生一個哆嗦,手裡的鞭子差點掉地上。
“你這孩子彆胡說,你去什麼去,那陰司地府是一般人能去的麼,就算你有仙家保著,沒有關係也辦不成事。”
“沒事,剛才這位李秀英不是說了,我家吳氏門府老碑王在地府很厲害,我去試試,反正我姑姑也是老吳家的後代,都姓吳,如果那位老碑王真的有本事,我想他應該願意幫忙。”
“這……太危險了。”..
張先生也是一臉的為難,胡媽坐在那微微搖晃著身子,臉上似笑非笑,感覺就像在幸災樂禍一樣,忽然說了一句。
“好辦,待會讓馬洪興給他寫個路引帶著,再加上金雞引路,他就能去地府了,實在不行,那金雞也能把他帶回來,他身邊有仙家護法跟著,出不了事。”
說來說去,這件事還真的就落在我的身上了。
不過也沒法子,連胡媽家的老碑王都進不去地府,再找彆人也沒用,隻能我去試試了。
為了救姑姑,走一趟地府,值了!
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李秀英剛才的話上了,她幾次三番的說我家有一位老碑王很厲害,那多半是真的了。
接下來,張先生先是送走了李秀英,胡媽這時候也還魂了,剛才李秀英說的話,她其實都知道,隻不過身體被人占了,她隻能聽不能說。
胡媽也很擔心我去地府的事,不過見我執意要去,她也就同意了。
她說,我的確是很合適的過陰童子,先前她相中了我,想讓我給她做徒弟,就是看我是一塊好料子。
我不由苦笑,這算是哪門子的好料子?
馬叔寫了一道路引,其實就相當於介紹信,請陰司各處給個方便。
這路引胡媽寫不了,隻有馬叔能寫。
因為馬叔是正經的道門弟子,相當於公職人員,他在陰司裡都是有名號的,所以他寫的路引,絕對管用。
就算拿著路引進不去衙門口,起碼在各處關隘沒人攔我。
胡媽則是先給我查地府,讓我報一報祖先名諱,她再請仙家查一查,我家那位老碑王到底是誰,在什麼地方。
結果查了半天,胡媽把我祖宗幾代都查的一清二楚,連祖太爺都查出來了,卻查不出這位碑王教主到底是誰。
祖太爺已經是往上第五代了,通常來說這就是五服之內的最頂頭,再往上就沒法查了。
胡媽一臉嚴肅地告訴我,一般堂口的碑王教主絕不會超過上五代,我家這位這麼難查,那麼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這位碑王教主輩分太高,能耐太大,尋常的辦法根本查不了。
二是壓根就沒有這位碑王教主,或者是李秀英弄錯了。
這聽起來就有點不大靠譜了,敢情一切都是未知啊?
胡媽認真地問我:“現在這個情況,你還確定要去麼?”
我深吸口氣,對她點點頭,說了四個字。
“確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