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隔壁院還在忙活,“救火,再去接水——”
謝歡淡定地擦了擦劍身,重新戴上麵具,將撂倒在外的護院搬遠些,又走回來,將燃著的蠟燭塞進馬通天的衣裳裡,然後朝著後院而去。
他無聲無息地撂倒後院守衛,將兩排房間的門都劈開,女子們驚疑地跑出來,就對上一個可怖的男人,差點叫出來。
“跟我走。”
謝歡話音剛落,就有丫鬟想阻攔,他朝丫鬟望去,手裡的刀抬了抬,威脅意味十足,丫鬟正好看見一排“死掉”的護衛,嚇得當場噤聲,躲在了房間裡不敢言語。
最後一間房,是一個哭得有氣無力的小姑娘,看似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
另一女子道:“她三天沒吃東西了。”
根本跑不動。
謝歡剛打算將人扛起來,忽然耳朵微動,府外一陣官兵的動靜,讓他警惕。
不過很快鬆了口氣。
知府的人來了,這會兒才來,若是紫靈真被綁到府裡,黃花菜都涼了。
謝歡將小姑娘交給其他女子,“知府會來救你們,勿怕。”
他打算獨自悄悄離開。
一眾女子望著他的背影,他倏然停下腳步,從腰間取下自己不算飽滿的錢袋子,轉身將錢袋子放到一女子手中,言簡意賅道:“分一下。”
這些女子能被馬家拿捏,說明沒有家世,出了馬家的大門,哪都需要銀錢。
放下錢袋,在女子們驚訝的神色中,飛上房梁離開。
知府的人趕到時,馬總兵已經被燒得隻剩下小半截身體,火倒是滅了,暗室中的鐵器也被官府搬走。
私藏這麼多鐵器,可是大事。
隨後,又找到了十多名女子,這些女子們見到馬總兵已死,且還有藏鐵的罪名,心想馬家已無力回天,她們也不再懼怕忌憚,紛紛將自己的遭遇訴說。
有的是貪圖榮華,入府後才知進了虎穴,卻無力扭轉。
有的是被搶來的,強搶後,家人找上門,馬家給了足夠的銀錢,便不了了之,她們也無可奈何。
再有的,是人牙子賣進來的外地女子。
“做妾便算了,他們喪心病狂,這府中沒一個胎兒能夠順利降生!”
“大人們隻瞧見了我們,實則受害的遠不止我們,後院兩排房屋,如今沒有住滿,是因為空房那幾間死了人,還未來得及住進新人!每間屋子裡的女子多則住兩年,短則隻有半年,若落胎後僥幸不死,就還會有下一次,反正遲早是要死的。”
“而那些流下來的六七個月大的胎兒,究竟去了何處,作何用途,我們卻不知道。”
“我知道!”有一小丫鬟膽怯地走出來,小聲道,“我曾窺見過,管家將流下來的東西包在布袋裡,交給對麵食肆老板,而每隔一陣子,食肆老板就會供應幾日餛飩,給老爺或公子。”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真相已經很明顯了,可很多人不敢直接說出來,實在是驚世駭俗!這等喪儘天良的事情,便是畜牲都做不出!
若馬家父子當真吃自家血脈,與畜牲有何異?不,簡直侮辱畜牲了!
馬家渡過了不平靜的夜,因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馬總兵的妻妾與子女都被封在了家中,不得外出。
一是因為命案,二是因為馬家本身的罪孽過錯,需要朝廷判決。
然而當事人馬通天已死,另一當事人馬年,也死在了客棧裡。
令知府頭痛的,是太子蹤跡還沒找到,或者說今夜根本沒空找太子了,城中發生這樣的事,作為活著的知府,也有著脫不掉的關係。
“大人,守備軍被宣王的人命令去尋匪徒了。”
“大人,客棧來人,說寧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在客棧中遇到匪徒。”
知府頭好疼,“這又跟宣王和寧國公府有什麼關係,等等——寧國公府的家眷來了通州,為何本官不知?那位夫人可有受傷?快,快去瞧瞧。”
看,哪有時間找太子?
不過相對來說,也沒那麼重要了,畢竟,馬家的罪證人證都有了,馬家傾覆在即,過了這夜,通州就該安穩了。
那廂,謝歡回了客棧。
沈桑寧在客棧裡候著,此時客棧裡的原住民都不敢出來,掌櫃與店小二也被她屏退了,隻留著公府的人。
見他歸來,她起身,“叔,您回來了,沒有受傷吧?”
他搖頭,低聲道:“馬通天已死,後院那些女子也放了。”
沈桑寧聽聞他殺了馬通天,心情複雜,畢竟原本該用律法製裁的,現在直接死了……她急道:“叔,你沒讓人瞧見殺人吧,過不了多久,知府就來了,你快跑吧。”
謝歡的手放在腰間,看著她急切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沒注意他的小動作。
於是,他又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
這下,沈桑寧看見了,“哦,說好的盤纏,”她取下自己的錢袋,塞進他手裡,“叔,你快跑。”
以他的能力,定無人能找到他。
見他收起錢袋子掛在腰上,以為他準備要離開了,豈料他淡定道:“無事,沒人瞧見。”
然後,上樓了。
……
沈桑寧懵了,“阿昭,你爹什麼意思?”
雲昭單手扶額,轉過身去,歎了口氣,“還是不管他了,他想跑,是隨時的事。”
沈桑寧的確沒能擔心太久,因為知府親自帶人來了。
今夜宵禁怪熱鬨的,前腳馬年的屍體剛被搬走,知府便來詢問了——
“裴夫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受傷沒有?”
沈桑寧搖頭,馬總兵死了,她用宣王令牌的事也注定要被京城所知,於是她肅穆道:“我途經通州,本不欲打擾大人,而今日,馬年當街搶了我的侍女,得知我身份後又送了回來,他假意請我吃餛飩,實則與情郎想要了我的命,怕我將他們的奸情與勾當告訴世人,連馬總兵都派兵前來,我的護衛為救我性命,這才重傷馬年與馬總兵的心腹校尉,還請知府大人在上奏時闡明緣由,傷人並非我本意,馬李兩家隻手遮天,此等罪行必要上達天聽。”
“又與李家有什麼關係?”知府追問。
“啊,這事竟然真的沒人知曉嗎?”沈桑寧捂了捂嘴,“馬公子的情郎,就是相府四公子啊。”
這事,紫靈可以作證,在一旁認同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