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寧還想奪馬去追。
“這位夫人,那可是總兵之子呀!”先前的店小二害怕道。
總兵之子?總兵之子就敢如此行事?
此時小宋與阿舟跑了出來,還不知發生何事。
沈桑寧捏緊拳頭,遞了銀子給店小二,“麻煩你帶那婆婆去醫治,”而後轉向小宋與阿舟,“去將五十護衛召集。”
勞什子的總兵之子,就算是總兵,也斷沒有這樣的道理,必須付出代價!
打鬥中的護院們敵不過護衛長,最終被活綁起來。
總兵之子能拋下護院,想必是對護院能力極為自信,結果卻敵不過護衛長一人。
“你們公子姓甚名誰?”護衛長以刀劍威脅,“將人抓去了哪裡?是不是總兵府?”
“夫人,是否要報官?”
那邊,被店小二扶起來的老婆婆拚命搖頭擺手。
沈桑寧皺眉,“怎麼,本地官員還敢縱容總兵之子的行為?”
不過眼下,可沒時間揣測,“你先隨我去尋雲叔和雲昭。”
雲昭找了兩條街也沒找到老婆婆,沒想到年邁的老婆婆腳程這麼快,最後無功而返回了客棧,卻沒看見人。
店小二急忙將來龍去脈講述清楚,雲昭臉色越來越黑,“欺人太甚!”提起劍就要衝出去。
“姑娘冷靜,人家是總兵之子啊!”
世上惡徒,人人得而誅之。
總兵之子,又如何。
“他們朝哪裡去了?”
雲昭問,店小二看見她出鞘的劍,伸手指了方向。
通州總兵馬府處在東街德襄坊,坊中有家食肆,專做通州特色美食。
食肆老板正擀餛飩皮,將剁好的肉包成一個個餛飩,餛飩皮小餡肉大。
“老板,糖炒栗子。”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老板扭頭,始料未及地看見戴著恐怖麵具的男人,嚇了一跳,殘留麵粉的手拍了拍胸口,“哎喲,你還怪嚇人的。”
見狀,雲叔乾脆將麵具摘了下來。
老板鬆口氣,“這麼英俊,你遮著臉做什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通緝犯呢,正經人誰戴個那麼恐怖的全遮臉麵具啊!
雲叔不理會,重複道:“一份糖炒栗子。”
老板擦擦滿是麵粉的手,“你來得巧,最後一份了,賣掉我就打烊了。”
老板將栗子稍微翻炒加熱,就準備裝袋。
雲叔的視線望向砧板上的肉和餛飩,這餡肉給的也太良心了,他都有些想吃了,“再來份餛飩。”
老板頭也不抬,“這不賣,要打烊了。”
竟然不賣,還有這樣做生意的?
不賣就不賣。
肉這麼多,還不知道能不能煮熟!
雲叔等待一會兒,也不與老板理論為何不賣,拿上糖炒栗子、付了錢就準備走。
轉身之際,對麵馬府開門,一個小廝從裡跑出,跑到食肆前,“阿伯,公子和老爺要吃的宵夜,準備好了嗎?”
“快了快了,已經在包了。”
聽聞,雲叔停下腳步,知道自己被區彆對待了,“不是說打烊了嗎?”
“是打烊了呀,但我是馬家廚子,總兵與公子就好這一口,肉都是特意備好的,不賣外人。”老板理直氣壯道。
此時,小廝特彆交代道:“一碗五分熟,一碗全熟。”
餛飩還吃五分熟的?那不就是愛吃生肉嗎?
雲叔朝那特意備好的肉瞥了眼,隻覺得怪異,但人家的愛好,也與他無關。
他提著糖炒栗子,轉身離去,在通州的夜市上逛了起來。
而後找到通州府衙,飛身上房梁,仰頭望著星河,低頭看著人家的燈籠,撥開一顆栗子,塞入嘴裡。
府衙內還亮著燈,可見知府勤政。
不遠處有人走來,習武之人耳力非比尋常,不輕不響的聲量傳入雲叔耳中。
“大人,馬家近來越發囂張了。”
知府走在道上,聽著師爺的話,一臉憂愁,“沒鬨出人命吧?”
“除了流產難產死的,其他倒沒有,經您的吩咐,下頭都盯著呢,”師爺猶豫道,“隻是近年來,馬家妾室流產死的不少,這其中定有蹊蹺。”
可再有蹊蹺,流產而亡也沒有觸犯律法。
知府默了默,憤慨中透著無奈,“這馬家背後有李家撐腰,行事作風向來囂張,但每次都是一些不足以讓馬家落馬的小事,我若上奏彈劾,非但無法讓馬家落馬,還會與丞相結仇。”
語畢,兩人皆是一歎,進了亮著燈的書房。
兩人剛進屋,天上突然掉落下一顆顆栗子,砸在地上滾了幾圈。
雲叔撥栗子時沒能顧上,栗子全滾了下去。
他躍下房梁,落在庭院裡,去撿栗子。
身後書房的門忽然打開,“誰?!”知府警惕詫異的聲音響起。
雲叔還彎著腰,伸著手,隻撿了一顆栗子,隻差一點便能觸及第二顆落灰的小栗子。
聽聞動靜,微微僵硬地收回手,直起身,朝身後望了眼。
書房的兩扇門半開著,房中的燭光,與庭院屋簷下燈籠散發的光亮交彙,一腳踏出門檻的知府微愣。
師爺衝出房門,將知府擋在身後,“哪來的小賊!來人!”
師爺這一吼,府衙值夜巡邏的官差從四方匆匆趕來。
謝歡扭過頭,摸了摸腰間的麵具,才想起自己忘了戴上,他掃了眼灑落一地的栗子,飛上房梁離去。
官差們趕到時,庭院內已經無人,隻有這一地的栗子。
“追!”師爺大吼,“竟然連府衙都敢亂闖!務必將此賊抓住!”
知府還未回過神,抬手揉了揉昏花老眼,迷茫道:“我方才好像看見庭院裡有一人。”
師爺聽得雲裡霧裡,“大人,不是好像,就是。”
正此時,外頭趕來一官差,“大人!馬公子當街擄走一女子!”
“什麼!”知府皺眉,怒道,“豈有此理,當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即刻派人去馬府將人救出來。”
師爺問,“大人,要不再等等,按照馬家的行事風格,說不準是買了人了,萬一咱派人過去,最後是搞錯了,多尷尬啊。”
知府反駁,“一等兩等,萬一鬨出人命當如何?”
“鬨出人命正好啊,”師爺壓低聲,“您不是正愁沒有足夠的理由和證據彈劾馬家,讓馬家下馬嗎?若是一條人命就能換得這個結果,那簡直——”
“嘭!”不知從哪個方向飛來一顆栗子,砸在師爺額頭上,當即紅腫出包。
“哎喲,”師爺叫疼,“狗賊子還沒走,快去追啊!”
知府的視線落在砸師爺的那顆栗子上,手緩緩握緊,朝後進來的官差望去,“你,帶著本官的令牌去馬府要人,今日不管如何,都得將人要出來!”
“是!”官差攜令而去。
師爺捂著額頭,“大人,您衝動了啊!往日被馬府強納的女子還少嗎,可哪一個敢站出來指證馬家?到最後,隻需要馬家出些銀子給女子家眷,就順理成章成了納妾,連家屬都一口咬死是自願,這次,您就算前腳將人救出來,後腳馬家照樣能將人買回去,大人,您這做法非但不能救人,還會提前與馬家交惡啊,與馬家交惡,就是與丞相交惡。”
若不能做到一擊製勝,此事就做不得啊!
師爺的想法,知府自然明白,可是等待出人命的過程,讓他無法心安。
更何況……知府低頭,一語不發地朝著書房走去,“將朝廷下發的畫卷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