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手印還沒按,僵在半空,“不是納妾?那你們什麼意思?”玉翡抿抿唇,嘲笑得很收斂,“世子夫人覺得段姑娘聰明能乾,想收為婢女,這是賣身契,您若簽了,段姑娘就賣身給公府了。”“什麼?!”段大頓時火冒三丈,唰地站起身,將桌上契書拿起撕個粉碎,“我女兒貌美如花,給你們公府當婢女?你們欺人太甚!絕對不行,我要見我女兒!”玉翡淡定地看著白紙屑從眼前飄落,等段大說完,才道:“可惜公府不缺妾室,唯獨這婢女還有空缺,段老爺可要清楚,這公府的丫鬟月銀不少,是極穩定的。”“再穩定也是個婢女啊!”段大不肯。玉翡慢慢道:“世子與世子夫人看重段姑娘,若段老爺願意將女兒賣給公府,價錢可以再談。”段大好奇,“多少?”玉翡想了想,“一百五十兩。”多了一百兩!段大眼神猶豫。這一猶豫,玉翡又要走了,“您若不願意就罷了,婢女哪裡都能買,隻不過段姑娘前些日子傷了臉,今日還試圖勾引世子,被夫人抓住了,這名聲傳出去以後恐也難進彆人家門。”玉翡剛走到門外,段大一錘定音,“好!我今日能拿到一百五十兩嗎?”玉翡回頭,重新回來,掏出一張嶄新的契書,“自然。”新的契書也是準備好的,上頭寫著一百五十兩。這下,段大再蠢也知道對方這是故意框他一圈呢!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心服口服地按下手印。他自己這個女兒,他自己知道,心思野著呢,真要是嫁出去,未來未必有親妹子那麼聽話,隻怕不會往家裡貼補太多錢。還不如現在撈一筆大的呢!至於為什麼勾引完世子後,世子夫人還要留她在身邊,不惜花一百五十兩……段大才不管呢。玉翡滿意地將賣身契收好,“往後段老爺要自覺與段姑娘少聯係了,市麵上買個奴婢最多不過幾十兩,段姑娘這一百五十兩,完全是看在段老爺的麵子上,今後她就是公府的人,不再自由,這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段大將一百五十兩收好,樂嗬道:“我懂我懂,我不會上門找她的。”玉翡點頭,“待會,段老爺再同她說幾句話吧,段姑娘心比天高,隻怕還是不願意。”說著起身,將還在歡喜的段大往前廳帶去。前廳。段湘煙跪了很久,轉頭瞧見親爹來了,心慌不已,“爹,你怎麼真跟他們進來了!”她還指望他當底牌呢!這下兩個都成人質了!段大神采奕奕,進正廳就見親妹妹和親女兒都跪在那裡,想必是因勾引一事,妹妹也被牽連了。他自認為不動聲色地往旁邊一站,反正收了錢,也不想管公門裡的事了,完全是按照玉翡的要求,道——“女兒啊,你就懂事乖巧些,往後在府中為世子和夫人儘心儘責,倒也是一個好出路。”段湘煙一愣,“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段大隻好再說清楚些,“世子看不上你,你就安安分分地做個侍女也好,一百五十兩不是小數目了,街坊鄰裡想送女兒進來都進不來呢,做人要知足!”段湘煙聲音顫抖,搖搖欲墜地跪坐地麵,“爹!你要將我賣了?!”此時,玉翡將賣身契出示,全方位展示給眾人,在段湘煙紅眼之際,又收緊袖子裡,嚴謹道:“不是要賣了,是已經賣了,段姑娘,按照公府的規矩,你入府晚,取名得以冬字開頭了,你該請少夫人為你賜個名。”段湘煙咬緊了牙,恨意充斥著,不明白事情為何就到了這個地步,原來世子說的不用出府了就是這個意思嗎?!可是遣人去找她爹的,不是世子夫人嗎?世子夫婦毫無交流,就可以達成一致了?這就是裴寶珠所說的,感情不好?!但現在,世子夫婦感情好不好,顯然已經不該是段湘煙關注的點了,她不甘地大喊——“不可以!我不要做婢女!爹,我求求你,我不要,你帶我回家!”廳堂中,不論是大房、二房,還是護衛奴仆,都冷眼瞧著。裴如衍唇角勾起冷笑,“段姑娘真是多變,先前說要為奴為婢的,也是你。”“我不要!”段湘煙哀嚎著,眼淚落下。身側,段姨娘也落了淚,但沒有替她說一句話。這一廳堂中,恐怕也唯有段姨娘是真心為她傷心,然而她渾然不知,或者說,不在乎。彼時段湘煙還在哀求掙紮,段大後退了一步,“先前是你死活要鬨著來公府的,也不是我逼你的,你可彆怪我啊,你彆想著回去了,我們雖然家窮,但是要誠信,既然簽了契約肯定不能反悔,你就好好留在這裡,吃好的穿好的,哪樣不比彆人強啊!”這樣的勸說,哪怕在沈桑寧聽來,都尤為可笑。一個賣女兒的,還講上誠信了。至於段湘煙有今天的結果,沈桑寧並不會憐憫,倘若不是自尋死路,此事也不必做的這麼絕。沈桑寧不能給公府留有後患,哪怕這後患再不起眼,也不行。見時辰差不多了,她朝後方看去,給玉翡遞了神色,後者心領神會,將段大帶了出去。段大揣著銀錢,順從得很,隻看了淒涼的段湘煙最後一眼,就跟著玉翡出去了。抬頭望望天色,忽聽鑼鼓聲傳來,是宵禁前的打更報時辰。段大問,“已經很晚了,宵禁不允許上街,這會兒走剛好趕上宵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