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寧為他簡單上完藥,還大張旗鼓地纏了圈白紗布。
兩人回到府時,正好遇見從揚州歸來的雲昭。
她帶回了為柳氏接生的揚州穩婆。
裴如衍將紗布手攏進袖中,“這是?”
沈桑寧隨意回應,“我有些事要解決,你先去忙。”
語罷,也不再看他,帶著雲昭和穩婆朝幽靜的廂房而去,徒留裴如衍在原地。
*
廂房內,劉穩婆收了重金,一句都沒推脫,直接回憶道:
“周家也算是揚州有臉麵的人家,柳夫人當年是足月生下的閨女,偏讓我說是早產,給了我些銀子,我也不至於和錢過不去。”
雖說劉穩婆沒理由撒謊,可十八年過去,還能記得這麼清楚,也讓沈桑寧目露疑色。
劉穩婆一拍大腿,“哎喲,夫人可彆對我起疑,這揚州體麵的人家全是我接生的,後宅那些醃臢事兒我也知道些,我早就懷疑柳夫人私通了,否則好端端的乾嘛要讓我撒謊呢!我養成了記賬的習慣,是怕她事後滅口,留下證據才好保命啊,我時不時翻看記錄冊,記得自然清楚。”
沈桑寧臉色稍霽,“冊子可帶來了?”
劉穩婆突然正經,“我保命的東西,就不能給夫人看了,裡頭記錄的,可不止是柳夫人的事。”
看來揚州的風流韻事,劉穩婆知道的不少。
此人能活到現在,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桑寧不免多看她一眼,又聽她獻殷勤道——
“不過夫人給的賞銀多,我再給夫人指條路,當年給柳夫人診脈的大夫,是金陵婦科聖手羅大夫,他定也知道真相。”
羅大夫?
又出來了一號人物,沈桑寧皺眉,“你們做穩婆的,做大夫的,怎麼都收受賄賂騙人?”
醫德哪去了?
劉穩婆漬漬一聲,“夫人金尊玉貴的人自然理解不了,穩婆做到我這份上,請我接生的都是富貴人家,我得知了彆人的秘密,就等於被迫上了賊船,不收那銀子,人家捏死我就跟捏死螞蟻一樣,還不如收錢辦事,皆大歡喜。”
沈桑寧聽聞,不置可否,著人將劉穩婆送了出去。
她對金陵的婦科大夫不太了解,故招來微生家的丫鬟,問這位羅大夫的情況。
那丫鬟恍然道:“羅大夫,就是今晨給您把脈的那位老大夫呀。”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
沈桑寧驚異之下,又聽丫鬟問道——
“表小姐是要找羅大夫嗎?羅大夫給您診完脈後,去回稟了老夫人,羅大夫和老太爺、老夫人是舊相識,午後一起在府中聽戲呢,您現在去,他或許還在。”
*
劉穩婆被紫靈送出府去,正好被樊舅母看見了。
“我家夫人給您在城西租了間房,這陣子還請您在金陵呆一陣,若是我家夫人有用得到您的地方,還會另外給賞銀的。”
劉穩婆點頭離開,紫靈轉身回府,身側響起樊舅母的疑問——
“那人是誰?”
紫靈一個激靈,“大夫人,那位是揚州請來的穩婆。”
穩婆的身份一查便知,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
樊舅母聽聞,欲言又止,“寧寧請來的?她現在已經開始操心穩婆的問題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樊舅母一句比一句高昂亢奮,顯然陷入誤會無法自拔。
紫靈張張嘴,選擇緘默。
少夫人這事兒,她不確定能不能透露,乾脆是不說了。
奈何樊舅母向來嘴碎,有震驚也沒憋在心裡,馬不停蹄地去了主院傳播。
那廂。
沈桑寧到主院時,正好聽見樊舅母在外祖母麵前繪聲繪色地說——
“母親,這孩子都把穩婆請來了,她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我看咱還是彆給她太大壓力了。”
“這懷都沒懷上,請穩婆作甚啊!”
樊舅母連連歎氣,外祖母無語道:“寧寧許是有其他原因。”
還是外祖母腦子清醒些,沈桑寧在心裡道。
一邊走進屋內,眸光掃了掃,既沒見到外祖父,也沒看見羅大夫。
“外祖母,羅大夫回去了?”她直接問道。
外祖母點頭,“他留下了幾貼藥,回頭我讓廚房煮好,給你送去。”
聽聞,沈桑寧莫名想起當初被春日飲支配的恐懼,當即道:“外祖母,若是提興致的藥,那大可不必了。”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春藥了。
外祖母古怪地朝她瞅來,“你這孩子,想些什麼呢?我們豈敢給世子下虎狼之藥,不過是強身健體的藥物,給你們雙方提高些孕率,誰讓你們同房次數那麼少。”
哦,頻率跟不上,提高單次質量概率唄。
沈桑寧驚歎婦科聖手羅大夫的能耐的同時,也有些汗顏,為什麼羅大夫連同房頻次低都跟外祖母說了!
不過她仍沒有忘記來意,“外祖母,羅大夫的醫館在哪兒?”
外祖母:“找他作甚?”
沈桑寧溫聲道:“有些問題,還想問問他。”
她說完,就見外祖母眼中閃過狐疑。
而後外祖母強顏歡笑,“寧寧啊,你身子沒有問題,沒必要太過焦慮。”
偏偏是沒有與她說,羅大夫的醫館在哪。
沈桑寧隱約中覺得不對勁,卻說不上哪兒不對,就好像外祖母並不想她單獨去找羅大夫。
她沒再多問,畢竟羅大夫的醫館在哪兒,隨便找個人一問都能知道,也不是非得問外祖母。
待沈桑寧走出主院,外祖母就一改和藹之色,“樊氏,你遣人看著寧寧,若她去找羅勇大夫,一定要聽聽,他們說的是什麼。”
樊舅母聽得雲裡霧裡,“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養身子生孩子的事唄,這也要偷聽?”
外祖母憂愁地捏緊拐杖,“也怪我,竟一時忘了當初阿顏出嫁前,是羅勇把的脈,當年之事切不可叫寧寧知道。”
提起當年之事,樊舅母恍然,“啊呀,都怪阿澹,上回去京城時,他和寧寧說了小姑嫁入伯府並非完璧之身,估計因此讓寧寧生疑了,我這就派人跟著寧寧,母親也莫憂心,羅大夫應該懂得什麼不該說。”
說著,樊舅母剛要離去,想到什麼又繞了回來——
“母親,話說當年小姑的那個孽種,是打掉了吧?寧寧的的確確是承安伯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