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此言一出,狼先倒是愣住了。
“軍師......副統帥,何以見得?”
狼先趕忙問道。
“嗬嗬,千金之子,不死於市。那秦雲畢竟是大涼太子,性命金貴。如今被困在京師,豈能不想著突圍出去,到壽春去找皇帝老兒?”蘇赫搖著羽扇分析道。
“言之有理!”狼先點頭。
“那幾路莫名其妙的騎兵,隻是狗太子派出的疑兵而已,為的就是要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待老夫分兵去追殺,他倒直接從南麵溜走,拍屁股走人了!”
蘇赫捋著胡須,滿臉得意的笑。
“副統帥,您果然才智了得!大涼太子的鬼點子,一點也瞞不過您!”
狼先一臉佩服,衝著蘇赫伸出了大拇指。
“區區京師涼州,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若是擒殺了秦雲這個心腹之患,勝過十座城池!傳我將令,盯緊京師到淮河的所有路口,不讓狗太子有南逃的可乘之機!派出斥候,探查消息,若有狗太子的蹤跡,速速來報,老夫要親自截殺!”
蘇赫猛的一拍桌案,麵色猙獰。
自己雖然稱呼合撒兒為“主人”,但是內心深處,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若是能夠不依靠合撒兒的力量,擒住太子秦雲,這件功勞,能把自己帶到一個更高的位置!
“副統領,擒殺狗太子秦雲的功勞,也請分給末將一份!”
狼先肚子一凸,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狼先將軍,莫薩爾王子的死因......你我心知肚明。雖然不是我們親手所殺,總是脫不了乾係。若不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立下不世功勳,我等早晚會被合撒兒賣掉。”
蘇赫的聲音陰惻惻的。
“末將願同副統領齊心合力!若有二心,長生天也不會放過我!”狼先叫道。
整個一天內,蘇赫派出了上百隊斥候,一些人還喬裝打扮,扮作商賈和平民,在京師一帶展開了嚴密的監視。
次日上午,有斥候傳來消息。
一隊三百多人的商賈,從京師東門而出,兜了一個大圈子,忽然轉向,直奔南麵而來。
為首的幾個漢子,神情惶恐。其中一個年輕人還厲聲斥責了同伴,隻是聽不清罵些什麼。
“鬼鬼祟祟,定是秦雲小兒無疑!切不可讓他們南去!”
蘇赫一骨碌爬了起來。
“末將與副統領同去!”狼先拱手請戰。
蘇赫的北莽大軍,主力繼續在黃碾鎮駐守,以防涼帝援兵北上。自己親自帶領五千騎兵,與狼先一道,氣勢洶洶,急奔而出,準備截殺秦雲,不表。
京師以南到淮河,皆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僅有幾座小山和丘陵。
一隊三百多人的商賈,押著驢車,行走在小路上。
為首一人,帶著偌大的鬥笠,臉上故意抹了一些鍋灰,神色有些緊張,卻是太子秦雲假扮。
秦雲身邊,還有兩人。
一人身材窈窕,穿著一身略顯肥大的男子衣衫,麵容俊俏,臉上卻有愁苦之色,是袁輕衣女扮男裝。
另一個則是猿臂蜂腰、身材結實的漢子,布衫上套著舊皮甲,卻是袁彪。
行了一陣,不遠處是一座廢棄的荒村。秦雲等人暫停腳步,停下歇息。
“唉,我堂堂一國儲君,假扮商人南逃,將大好江山留給外敵,真是丟人現眼,辱沒祖宗。”
秦雲拿著裝水的皮囊,搖頭自嘲道。
“殿下萬金之軀,豈能跟頑石爭高下?如今北境形勢一片糜爛,已經不是殿下一個人的肩膀能夠撐起來了。”袁輕衣柔聲相勸。
“可惜袁老將軍他們,還在京師駐守,凶多吉少......我秦雲若是去得壽春,一定要說服父皇,帶領援兵北上!”
秦雲仰望蒼穹,一臉寂寥。
“哈哈哈!大涼太子,你們皇帝已經決意遷都,援兵不要指望了!”
猛然間,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得意的笑容。
“有伏兵!”
秦雲麵色惶恐,翻身上馬。袁彪等人也紛紛上馬,各持兵器,準備保護太子。
卻見蘇赫、狼先在一眾北莽輕騎的簇擁下,得意洋洋,堵住了南麵的道路。
“大涼太子,你派幾隊騎兵到處亂竄,當作疑兵,本尊卻離開京師,準備南逃。老夫猜的沒錯吧?你雖然才識不錯,可還是年輕啊!”
蘇赫放聲狂笑,似乎秦雲已經是囊中之物。
“秦雲小兒,還不下馬束手就擒?”
狼先手持狼牙棒,大聲嗬斥道。
“我乃大涼太子,寧肯戰死,也不會當蠻子的俘虜!給我衝!”
秦雲拔出長刀,不管不顧的朝蘇赫殺了過去。
一聲淒厲的號角。
茫茫原野上,數千北莽騎兵圍攻過來。
“蘇赫老賊,欺我太甚!去不成壽春了,撤回京師!”
秦雲兵少,不敢戀戰,掉頭逃走。
“秦雲小兒,你命休矣!”
蘇赫得意忘形,揮動羽扇,指揮眾軍一起上前。
秦雲且戰且退,身邊的侍從愈來愈少。退到離京師二十餘裡時,已經隻剩下一百多人,退到了小山上的一座荒廟。
天色漸晚,蘇赫的兵馬殺到,將小山團團圍住。
“秦雲小兒慌不擇路,沒有逃回京師城池,而是逃到山上絕境,再也無路可走了!”狼先大喜過望。
“我們兵多,將山丘團團圍住。就是一隻鳥,也不能飛出去!”
蘇赫冷冷下令。
老蘇赫表麵鎮定,內心也是激動的很。
不出半個時辰,大涼太子的腦袋就要挑在自己的長矛上了!
山腳下,林子前麵似有寒光閃動,蘇赫和眾兵將小心的湊了過去,看到一棵樹上削掉了一大片樹皮,釘著秦雲的長刀。
“這狗太子狼狽不堪,連佩刀都丟了!”狼先大喜。
“且慢,樹上有字?”
蘇赫命人點起火把,湊過去觀看。
樹上用血寫著一行大字:天雷滾滾,老賊死於此地。
“哈哈,大涼太子,咒罵也沒有用!你這是黔驢技窮了?”
蘇赫仰天大笑。
一支點燃的箭簇,嗖的一聲,從山上劃了一個弧線,落了下來,釘在樹下。
“這麼遠的距離,能射中才有鬼。”
蘇赫輕蔑的大笑。
這是老蘇赫平生最後一次笑。
轟隆!
一聲巨響,碎石飛濺。
蘇赫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撕裂了。
眼前一黑,思想沉入了冰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