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叔老雍王慘遭敗績,本就在秦雲預料之中。
雍王這廝包藏禍心,救援不力,還想著投機取巧,伸手摘取勝利果實,該有此報。
這老家夥雖然是自己的血親,談不上什麼深厚感情,死活都無所謂了。秦雲擔心的是:合撒兒擊潰雍王,馬上就會南下,和蘇赫合兵一處,夾擊京師。
不過,“淮西十八寨”的江湖弟兄們被打成這個樣子,倒是出乎秦雲意料之外。
“合撒兒這狗賊,果然老謀深算,作風大膽!他以主力迎戰雍王,由軍師蘇赫帶領一支偏師,圍點打援,打擊了本太子的援兵!高明!”
秦雲目光閃爍,尋思著下一步的打算。
易先生站在一旁,聲音沉悶:“合撒兒已經擊敗了老雍王,略作整頓,即刻南下,與蘇赫合兵一處。京師外無援兵,隻憑這一萬多人,怕是難以堅守啊。”
“易先生的意思是,撤回壽春?”
秦雲看了看易先生,聲音有些疲憊。
“大涼北境,已經無險可守,南撤壽春是最好的選擇。”易先生拱手道。
袁戰在一旁拱手道:“太子殿下,您可以南撤壽春,去見陛下,請求援兵。我父子堅守京師,吸引北莽的兵力,免得其追擊殿下。”
“若如此,袁老將軍豈不是自投死地?”秦雲搖頭道。
“太子殿下乃世之英雄,將來還是大涼的一代明君,末將能夠侍奉太子,平生之願已足,再無遺憾了。”袁戰老淚縱橫,跪拜在地。
秦雲也是動了感情,一把扶住了袁戰。
“袁老將軍,我們此時還沒有到山窮水儘的地步。本宮已經向壽春的父皇上了奏折,援兵即刻就到。北莽鐵騎雖然擅長野戰,但是不擅攻堅,京師定然能夠守得住。”秦雲目光堅定。
“我等願意追隨殿下,跟北莽蠻子決一死戰!”
眾將領一起向秦雲下拜。
秦雲目光炯炯,聲音忽然變得寒意徹骨:“合撒兒兵分兩路,雖然是大膽之舉,然而終究是兵家之大忌。本宮計劃,先擊破京師附近的蘇赫一師,再迎擊合撒兒本尊!”
淮南,壽春。
大涼王朝的“臨時都城”。
城東北角的山丘上,乃是涼帝的“行宮”。
涼帝穿了一身舒適的便服,一副文士打扮,氣質雍容淡定,坐在書齋的桌案後麵,輕輕撚著胡子,準備練習書法。
閆貴妃身姿妖嬈,笑靨如花,穿了一身粉色的絲質裙衫,大半個香肩露在外麵,殷勤的幫涼帝研墨。
涼帝拿起毛筆,略一沉思,龍分鳳舞,在宣紙上寫詩一首。
象牙筠簟碧紗籠,綽約佳人睡正濃。
半抹曉煙籠芍藥,一泓秋水浸芙蓉。
神遊蓬島三千界,夢繞巫山十二峰。
誰把棋聲驚覺後,起來香汗濕酥胸。
“好詩!絕妙好詩!陛下真乃文曲星下凡也。”
閆貴妃俏臉一紅,連忙奉承。涼帝這首詩中,大有香豔之意啊。
“嗯?朕既為皇帝,就該是紫微星下凡。文曲星那是愛卿閆老太師。”
涼帝心情大好,笑吟吟的攬住了閆貴妃的嬌軀。
“臣妾說錯話了,任由陛下責罰!”
閆貴妃咯咯一笑,鑽進涼帝懷裡。
涼帝抱著閆貴妃,自言自語:“說到閆老太師,太子既然和北莽王子賭鬥勝利,北莽大軍北歸,撤出定州恒州,使團也該平安歸來了吧?”
極短的時間內,北境發生了諸多變故。
由於信息存在時間差,遠在淮南壽春的涼帝,一時間並沒有發覺到迫在眉睫的危險,還在等著二皇子收複定、恒兩州,以及“大涼使團”歸來的消息。
“臣妾代老父親感激陛下的關心。陛下對我們閆家的恩遇,就是肝腦塗地,也難報答。”
閆貴妃很會來事,嬌滴滴的感謝涼帝。
“哼,朕已經發出聖旨,讓二皇子暫攝北境軍政大事,進駐定州和涼州,令太子即刻回到壽春,到朕身邊侍奉。太子在京師磨磨蹭蹭,怎麼還不來啊?”
涼帝說到太子,臉色忽然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太子秦雲,桀驁難馴,膽識過人,有擊破北莽之大功。難道他是居功自傲,難以控製了?
國無二君,皇權絕對不能跟人分享!
親兒子也不行!
“陛下,臣妾聽此處童謠唱的古怪,似乎是關於太子,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閆貴妃故意裝出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心裡琢磨,想告太子的黑狀。
“講!”
涼帝的臉色有些陰沉。
“太子功勞很大,深得人心。聽童謠有雲:北麵一個涼,南麵一個涼。有人就說了,南麵的大涼王朝,自然是陛下為尊,北麵的大涼王朝,卻是該由太子統禦了。”閆貴妃壓低聲音說道。
“胡言亂語!難道要分裂我大涼?”
涼帝麵露怒色,將毛筆狠狠的擲在地上。
“臣妾隻是聽彆人胡說的,陛下恕罪!”
閆貴妃心裡暗自得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跪在地上,眼淚汪汪。
涼帝本想發怒,看到閆貴妃可憐兮兮的模樣,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心裡也在犯嘀咕:太子功高震主,世所共知。他若是當真野心勃勃,想要提前接班,自己這個“大涼皇帝”,地位可就不保了。
皇權之下無親情,涼帝深有感觸。
若是半壁江山淪陷,自己尚能保住帝位,偏安一隅,照樣榮華富貴。
若自己真的成了什麼“太上皇”,被現任皇帝找個由頭,軟禁在宮中,心腹侍從都被趕走,晚境大概率會十分淒涼。
“唉,朕心裡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涼帝感覺有些頭疼,心煩意亂。
“皇城司指揮使代雨農,求見陛下。”
書房外傳來高總管的聲音。
“宣他進來!”
涼帝眯著眼睛,冷冷吩咐道。
天子雖然南遁,但是大涼北境還是在情報網之內!
代指揮使恭恭敬敬走進書房,陰鷙的臉上難掩恐懼不安,衝涼帝下拜。閆貴妃識趣的到隔壁回避。
“北境有何消息?”
看到代雨農氣色不好,涼帝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強裝鎮定。
“北莽重啟戰端,二皇子全軍覆滅。”
代指揮使跪拜在地,努力保持著聲音平靜。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涼帝聽來,仿佛是耳畔響了一個炸雷,魂飛天外,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