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柄彎刀,乃是西域的精鋼打造,削鐵如泥,受過長生天的祝福!大涼太子,你拿什麼跟我鬥?”
蒙克握著刀柄,聲音低沉。
“本宮這柄長刀,非天子所賜,非名匠打造。造型材質,並無特殊之處,卻是大涼多少悍將猛士的同款刀型。城頭之上,戰陣之中,飲過塞外蠻夷之血。每到夜深人靜之時,長刀在刀鞘中鳴叫,渴求更多人血,本宮既為此刀主人,終不能讓它餓著、渴著。”
秦雲冷笑,聲音忽然變得冷峻,滿是威脅之意。
“哼!裝腔作勢,不知所謂!”
蒙克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緊握彎刀刀柄,手背上青筋綻起。
一瞬間,他恨不能立刻拔刀,將這個可惡的大涼太子斬殺當場!
然而看到秦雲成竹在胸、氣定神閒的模樣,心頭一陣陣的發悸,手中的刀終究還是沒有拔出來。
除了秦雲之外,蒙克還感覺到了另一股殺氣,醇厚而古怪,來自秦雲身後那個很不起眼的老頭子。
“蒙克,不得無禮。恭迎大涼太子進來。”
中軍帳內,傳來了莫薩爾大王子的聲音。
“大王子,大涼太子腰懸長刀,不合規矩。”蒙克叫道。
“本王子現在隻能看到大涼太子的人,看不到他的刀了。”莫薩爾回應道。
這句話的內涵,就挺值得玩味了。
不知道是說秦雲的光芒掩蓋了佩刀,還是說真正危險的是秦雲這個人,而不是他的刀。
蒙克恨恨的瞪了秦雲一眼,退到一邊。
“莫薩爾王子,久違了。”
秦雲嗬嗬一笑,腰懸長刀,走進帳內。
易先生麵色冷漠,一言不發,也跟在後麵,走了進去。
秦雲的這柄長刀,刀身狹長,刀鞘和刀柄都是烏黑,看上去很不起眼。然而此時此刻,長刀的光芒完全壓倒了桌案上大皇子的華麗佩劍。
大皇子秦毅目光收縮,忽然一個箭步,衝到營帳外的桌前,抓起了自己的佩劍。
“大皇子,既然已經解劍,豈能再係上?”
蒙克麵色不善。
“我太子四弟既然能把刀帶進去,憑什麼本皇子不能帶劍進去?”秦毅叫道。
看到大皇子節外生枝,閆太師和範禦史都是麵色慘白。
不等蒙克開口反駁,營帳中的莫薩爾王子就開口了。
“大皇子,您自然可以把劍帶進去。隻不過......就要看您有沒有人在劍在、人亡劍亡的勇氣了。”
莫薩爾的聲音低沉、平靜,仿佛不帶人類的情感。
一瞬間,秦毅渾身的血都快涼透了。
秦雲嗬嗬一笑,拍了一下秦毅的肩膀。
“大哥,北莽的帳篷,難道不帶兵刃你就不敢進去麼?”
秦毅的額頭上,冷汗滲出,狠狠的跺了一下腳,不敢伸手去拿劍,跟著秦雲一起走了進去。
中軍帳內,空間巨大。
莫薩爾王子一身貂裘,腰懸寶刀,氣勢逼人,坐在上首的桌案之後。
軍師蘇赫穿著一件簡單的皮袍,一臉深不可測,坐在王子左邊。
薩滿大巫穿著一身掛滿飾品的古怪的袍子,臉上畫著油彩,坐在王子右邊。
王子的身前,擺著兩排桌案,案上有羊腿、肉串、奶酒。每個桌案後麵,都擺放了一個厚厚的繡墩。
左邊已經坐滿了北莽的將士,一個個身形魁梧,麵色凶惡。
“大涼使團,坐!”
莫薩爾王子指了指右邊空著的桌案。
大皇子秦毅一個閃身,搶先走了過去,坐在一個居中的現眼位置上。
閆太師微微皺眉:按照涼帝旨意,這談判使團以自己為統領,居中的位置應該自己來坐。大皇子好不曉事!
猶豫了一下,閆太師還是拉著範禦史,分彆坐到了秦毅的兩旁。
秦毅畢竟是帝室之胄,讓他做中間,也能說得過去。
“太子四弟,坐!”
秦毅扭頭,笑吟吟的看著太子秦雲,指了指邊角的一個位置。
秦雲雖然是太子,不過,自己可是涼帝欽定的使團正式成員,坐主位無可厚非。太子的身份再高,也是不請自來,有個坐墊已經算是不錯了。
莫薩爾王子坐在上首位置上,麵無表情,打量著秦毅、秦雲兄弟,若有所思。
“易總管,搭把手。”
秦雲拍了拍易先生的肩膀。
“是!”
眾目睽睽之下,卻見秦雲和易先生抬著桌案,擺到了跟莫薩爾王子並排的位置。
“大膽!怎敢與我們北莽王子平起平坐?”
蒙克上前一步,厲聲喝問,眼珠子都氣紅了。
“擺好的座位,豈能亂動!”
“這狗太子,甚是無禮!”
“囂張!”
不少北莽的將領脾氣暴躁,站起身子,看著秦雲,扯著嗓子叱罵。
秦毅和範禦史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早就嚇的麵色慘白,渾身發抖,心裡把秦雲咒罵了一百遍。
閆太師端著架子,強裝鎮定,低聲向秦雲勸道:“太子殿下,不可魯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本宮是大涼太子,莫薩爾是北莽王子。太子見王子,彼此一作揖,誰高誰低,說不清楚,也就馬馬虎虎的坐在一處吧。”
秦雲擺擺手,示意易先生把坐墊拿過來。
“把桌子搬回去!”
蒙克怒目圓睜,上前一步,恨不能平吞了秦雲。
秦雲攜刀進帳,蒙克身為侍衛統領阻擋不住,早就憋著一股火氣。此時看到他跟莫薩爾王子並排坐在一處,心裡更怒,刷的一聲,將彎刀抽出一截,寒光閃爍。
“太子殿下,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閆太師站起身子,連連勸道。
太子還是年輕氣盛啊。這種場合何必慪氣,自取其辱?
秦毅卻是心情複雜:既希望太子出醜丟臉,又擔心激怒莫薩爾王子,殃及自己。
“把桌案搬回去!”
蒙克目射凶光,咄咄逼人,把話重複了一遍。
秦雲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拿起了桌上的肉串。
蒙克一努嘴,兩個北莽侍衛衝了上來,一左一右,抬住桌案,準備搬回去。
蓬!
一聲悶響,卻是秦雲拿著肉串的鐵簽,將一個侍衛的手釘在了桌麵上。
“啊!”
那侍衛連聲哀嚎,捂著血淋淋的手掌,在地上跳腳。
“嗬嗬,紮偏了。”
北莽眾將虎視眈眈之下,秦雲自嘲的一笑,聲音平靜的好似秋日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