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斜眼看著顫巍巍的閆太師,麵色冷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老家夥,大奸若忠!
結黨營私、賣官鬻爵之事,暫且不論。
如果說主戰主和,還隻是一個路線問題,可以討論研究。
可是,把主戰派的袁戰老將軍等投入天牢,這就屬於公報私仇。
袁戰的女兒被人擄走,送去“賄賂”北莽王子,這種行徑,就是不可饒恕了。幕後主謀雖然暫時沒有找到,想必跟閆太師脫不了乾係。
想到這裡,秦雲冷哼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殺意。
“閆愛卿,如今之事,該當如何?”
涼帝急切的問道。
“唉!太子殺死使者,尚能推說是一時衝動,多多賠付北莽一些金銀絲帛,誠懇道歉,倒也可以通融。隻是太子魯莽,殺死了北莽老狼主的二王子巴圖爾,血親之仇,不共戴天,老臣也是無能為力啊!”
閆太師的聲音帶著哭腔。
聽老太師這麼一說,涼帝的心猛的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滿朝臣子的目光都朝秦雲看去。
這些目光中,有憤怒,有憎恨,有不解,有無奈。
大涼王朝遭此危機,都是因為這個率性而為、做事衝動的不成器太子!秦雲這廝,真是大涼王朝的災星!
“閆愛卿,你再好好琢磨琢磨,當真沒有退敵之策了?”
涼帝假裝鎮定,雙手瑟瑟發抖。
閆太師眼珠子轉了兩下,叩首道:“陛下,尚有一策,或可解此危難。”
“愛卿快講!”
涼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趕忙問道。
“北莽二王子死的那座驛館,現場並無旁人。我等就一口咬定,說是太子殿下和二王子之間因為太子妃一事,發生誤會,互相推打,二王子不慎摔倒,被刀刺傷身亡,並非太子故意殺人!”
閆太師一臉凝重,提出這樣一個辦法。
“可是......畢竟是親生血脈,血濃於水,老狼主怎能相信?”涼帝搖頭。
“一者,可以把納貢的歲幣提高兩倍,那老狼主貪財,自然允諾;二者,可讓太子殿下將那二王子的靈柩送回北莽兵營,親自去見北莽軍隊的統帥莫薩爾,以表誠意......”
閆太師偷眼看了一下秦雲,拱手說道。
秦雲眯著眼睛,不置可否。
這老家夥,這是想把本太子架在火上燒烤啊?
“老太師不愧是國之棟梁,思慮深遠,謀事有理有據!”大皇子秦毅連連點頭,滿臉讚賞。
“為了大涼江山社稷,為了父皇平安,太子一定會忍辱負重!”二皇子秦睿不愧是讀過大書的人,衝秦雲一拱手,張口就來了一個道德綁架。
“我秦瀟為了大涼社稷,尚能赴湯蹈火,更何況四弟這個大涼儲君?相信太子決計不會讓父皇失望。”三皇子秦瀟道德綁架的水準更上一層樓。
三個皇子心裡自有盤算。
太子若是到了大王子莫薩爾營中,大概率自身難保,輕則扣押,重則給二王子償命。
一者,把秦雲的小命兒奉上,大涼和北莽,就可以繼續和談,花錢買和平,自己也就可以繼續過太平日子了。二者,太子既然沒了,儲君之位不能空缺,自然要再立,自己就有繼承大統的機會了!
一箭雙雕,實在太爽!
不少主和派的大臣,七嘴八舌的附議閆太師和三個皇子的意見。
眼見太子秦開就要成為棄子,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
“不可!太子乃萬金之軀,怎能輕蹈虎狼之穴?更何況北莽統帥莫薩爾狼子野心,再加上血親之仇,定然不會放過太子。”
群臣之中,站出一個年輕官員,麵色白淨,目若朗星,身形高瘦,衝涼帝拱手奏道。
眾人定睛一看,此人是新晉的翰林院大學士李慕白。
秦雲心裡一暖,看著李慕白,微微點頭。
此人跟自己素味平生,談不上什麼交情。
此時的朝堂之上,主戰派有的下獄,有的噤若寒蟬,放眼望去,都是主和派的天下。這個年輕人為了自己,不惜得罪主和派的領袖閆太師和三個皇子,也算是很有膽量了。
“哼,腐儒一個,懂什麼國家大事?”大皇子秦毅厲聲喝道。
“誤國之輩,若是父皇有個閃失,就是誅你的九族,也算是輕的!”三皇子秦瀟出言威脅。
閆太師不語,斜眼看著李學士,麵色不善。
“哈哈哈,有趣!有趣!”
秦雲忽然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聲震大殿。
“太子,不得放肆。”涼帝冷冷說道。
秦雲對涼帝鞠躬,微微一笑,環顧四周,聲音平靜,卻似乎帶著一股無可違逆的力量。
“本宮當著諸位的麵,說三件事情。”
“第一,北莽二王子巴圖爾,意圖對太子妃袁輕衣不軌,死有餘辜。本太子保護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沒有把他碎屍萬段,已經是很仁厚了。”
“第二,袁輕衣乃是袁家家主袁戰老將軍的女兒,也是本宮的未婚妻,誰是把她獻給北莽蠻子的主謀,本宮早晚查出,斬頭瀝血,方雪我恥!”
說道第二點的時候,閆太師如芒在背。
數日之前,袁戰這老東西冥頑不靈,反對和談,自己奏明天子,將他打入天牢。袁戰的女兒袁輕衣,號稱大涼第一美人,閆太師暗中派遣心腹,將她從袁府擄走,送去驛館,準備獻給北莽二王子,當作和談的籌碼。
太子這個廢物軟蛋,閆太師本來是沒放在心上的。
天知道太子竟然如此凶惡,手刃了北莽二王子,闖下了塌天大禍!
“第三,依著閆太師的主意,要本宮扶著巴圖爾的靈柩北上,去見他哥哥莫薩爾。本宮若是被莫薩爾扣押,受到拷打,被迫將大涼南方的河道、港口、船廠、兵力部署全部繪成圖本,嗬嗬嗬,想守住半壁江山,也成泡影了。”
秦雲一臉似笑非笑,盯著閆太師的眼睛。
老賊,你想除掉本太子的區區詭計,怎能瞞得過我?
滿朝上下,鴉雀無聲。
讓太子親赴北莽軍營,的確不妥。
閆太師的計策,是一招臭棋......
閆太師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垂首不語,不敢與秦雲目光對視。
“諸位愛卿,當下局勢,大家有什麼對策?”涼帝強壓恐懼,聲音顫抖。
“速去西京和會稽,請雍王、吳王前來勤王。”林樞密使建議。
涼帝搖頭。
遠水不解近渴。
更何況,這兩個皇親,壓根沒有膽量前來......
“遷都淮南,以圖再起。”
太子拱手說道。
閆太師麵色蒼白,聲音沙啞:“既然太子早有遷都之策,麵對北莽使者,為何不用緩兵之計,穩住大王子莫薩爾的大軍,還要激怒他們?”
莫薩爾大軍距離京師,僅有一百多裡。若是盛怒之下,輕騎突進,一日可抵城下!
群臣麵麵相覷,都是心膽俱寒。
“無妨,十日之內,莫薩爾絕不會到來。”秦雲微微一笑,似是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