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李威從他的眼神裡居然看到了恐懼，從飯館裡出來的男人坐在車裡，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對於一個成年男人，能夠讓其恐懼的除了死亡，還有什麼？權勢？黑暗？還是其他？
李威都看在眼裡，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淩平市的情況很有可能比淩平市還要複雜，周波的死明顯也是有問題的，他一個犯人怎麼可能在無人監管的情況下偷偷溜進犯人的工作區，而且當時的門明顯是開著的。
這其實已經很明顯，就是有人在做局想要弄死周波，周波死了，隻是給了相關負責人一個處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彆擔心。”
李威看著對方，其實沒有辦法做出任何承諾，從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大致能夠做出推斷。
淩北市的大山裡存在一個背景極其強大的勢力集團，控製了整座山，外人無法進入，這樣的行為必然和當地的權力部門有關聯，使其成為罪惡禁區。
這似乎和被自己打掉的無上人間有相似的地方，隻可惜這裡不是淩平市，否則管他什麼大人物，隻要有問題，那就直接掀桌子查清楚。
“我擔心大哥出事。”
李威拿出手機再一次撥打那個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從對方電話打給自己到現在恰好過去四個小時。
“再過二十小時，如果再找不到人，直接去所屬派出所報案，一定要帶上能證明你們親屬關係的材料，當然他的家人也可以。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目前很多事情都無法確定，李威並沒有通過關係直接找當地市公安局幫忙，而是按照程序辦，如果真的二十四小時還找不到人，那就必須報警，交給當地警方處理，相信當地警方一定有辦法能找到人。
“章軍，失蹤的是我大哥章義，他在部隊十幾年，退役之後開貨車，沒結婚，就他一個人，父母早就沒了，所以隻剩下我一個親人。”
“能帶我去看看那個山嗎？”
沒有見到章義，確實打亂了李威的計劃，章義從部隊退伍之後開貨車為生，確實有機會接觸到神秘山裡的事情，當他發現異常之後聯係自己，目前不確定他是否報警，所有這一切隻有等找到他才能弄清楚。
“不能去。”
章軍用力搖頭，“李局，這是為你們好，那個地方真的不能去，會給你們惹上大麻煩，我大哥做事一根筋，我擔心他出事，更加不想連累彆人。”
“那就更要去看看，不為彆人，就為了你那個一根筋的大哥章義，彆忘了，我是警察，還是個局長。”
章軍看著李威，過了有十幾秒鐘，這才緩緩點頭，他明顯很怕，但是又被李威剛剛的那番話感染，“好吧，我帶你們去，但是不能靠近，有個位置是大哥告訴我的，他說躲在那，不會被人發現。”
“還有兩個人。”
李威拿出手機，大力早就等不急，電話響了一下他就推開車門跳下下去。
“聽好了，大力和東子跟著我去山裡轉轉，摸一下情況。”
“李局，那我呢？”
劉茜瞪著兩個大眼珠子，自己也是跟著完成任務的，總不能什麼都不做，“你有更重要的任務，開車到淩北市公安局，守在那，不要被人發現，有情況我會隨時聯係你。”
“明白。”
留下劉茜，確實是正確的選擇，情況不明，按照章家兄弟的說法，那座山裡有大人物，普通人根本不能進去，這次帶著人過去，隨時可能爆發衝突，帶著她不方便，確實需要有人隨時可以和淩北市公安局取得直接聯係。
劉茜隻能退後，看著車子離開，她拿著車鑰匙快速返回車裡，直奔淩北市公安局方向開去。
章軍是本地人，所以對山裡的情況有一些了解，那座山屬於壽元縣，當地人管那座山叫萬壽山，因為山裡有一塊巨石，外形和壽星老相似，因此得名，當地因為山多空氣好，人普遍長壽，壽元縣原本想打造旅遊區，後來聽說因為債務問題直接把萬壽山給賣了，買山的是淩北市的名人唐明軍，唐氏財團的負責人，唐明軍在當地還有一個外號，唐明皇，因為有錢過的就是帝王一樣的生活，幾乎就是隻手遮天，沒人敢惹。
“那是沒碰到我們李局。”
大力哼了一聲，“如果是在淩平市，這樣的人，早就收拾他了，還想當皇帝，隻有踩縫紉機的份。”
“大力，彆胡說，做任何事都要有理有據，不是因為我們是警察就什麼都能做，前提是掌握犯罪證據，隻要有證據，抓人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對，對，李局說得對。”
大力笑著回應，“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人，錢來得也都不是正路，有了錢不想著為當地做好事做貢獻，反而把自己搞成土皇帝，早晚得栽。”
大力的這番話，說得在理，但是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更加彆指望有錢人真的好心把錢拿出來去幫助彆人。
“還要多久？”
“差不多一個小時到壽元縣，然後還要開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山路。”
“辛苦了。”
李威閉上眼睛，養足精神，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無法預測，隻能是隨機應變。
萬瘦山的環山路上，不斷有車子進出，沿途布置大量監控，路口都有人看守，進出的車子也都要經過層層檢驗，這條環山路也有講究，正好是九環，最終到達山頂，九為尊，尤其是在古代，九代表至高無上的地位。
山頂一側，一座巨大的黑塔，幾乎修建完成，這座黑塔恰好將萬壽山上的那塊巨型壽石擋住，從黑塔上方落下的影子，就像是一把黑色的劍直接劈在上麵，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塊天然形成的巨石中間出現一道裂縫，這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為，大型設備正在奮力切割，在塔的下方一側，修建了幾排建築，看著異常另類，僧不僧道不道。
“加快速度，儘快修成，上麵已經在催了。”
“放心吧，唐董。”
唐明軍，不到五十歲，滿麵紅光，腦門發亮，此時表情異常嚴肅，抬頭看向正在趕工的黑塔，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轉身朝著後方的大門走去。
裡麵的建築非常有講究，隨著繼續往裡走，連續推開幾道門，最裡側的位置，白氣彌漫，地上坐著幾個人，雙眼微閉。
唐明軍放輕腳步，這位在淩北市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到了這裡，也是滿臉笑意，走到坐在最前麵的男人一側停下，彎身向下，直接跪在了一旁。
“方老，最近感覺怎麼樣？”唐明軍小聲問道，坐在前麵的男人須發皆白，隨著眼睛緩緩睜開，頓時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這種眼神和氣勢是裝不出來的，必然是大人物。
“非常好。”
老人點頭，“自從來了你這，身體舒服多了，明顯感覺到越來越好，你的這一套非常管用。”
“老領導能喜歡就行，這也是專門為領導準備的，等塔建成了，萬壽山所有的生氣都會聚集在這，山是活的，經曆千萬年甚至億萬年也不會死去，就是內在的生氣，人也是活的，吸收之後，自然受益無窮。”
唐明軍幾乎是跪在地上，彎著腰，說話的時候也是儘量壓低聲音，“那就不打擾老領導。”
唐明軍嘴角露出笑意，看著老人緩緩閉上眼睛，這就是他的殺手鐧，隻要掌握了這個資源，彆說是淩北市，即便是在省內都是橫著走，敢動自己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
從裡麵出來，唐明軍立刻挺直腰板，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必須把裡麵的人伺候好。”
“放心吧，唐董。”
“那個人呢？”
“抓了，兄弟們正在伺候他。”
“不知好歹，居然跑到市公安局告我，就憑他，廢物都不如的東西，彆讓我再見到他，處理得乾淨點。”
“是。”
萬壽山黑塔內，幾個人正在輪流施暴，慘叫聲完全被機器的轟鳴聲掩蓋，再看被打的男人，渾身是血倒在地上，已經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幾個人依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繼續朝著男人身上踹去，嘴裡不停地罵著。
這時一人走入，正是唐明軍身邊的那個人，小平頭，嘴裡叼著煙，他是唐明軍的手下，專門來對付這些對他不利的人。
“雲總。”
雲揚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他走過去，蹲在他的麵前，“挺有種啊，敢去市公安局報案告我們，太異想天開了，警察來了嗎？看你的樣子都覺得他媽可憐，窮逼一個，知道錢長什麼樣子嗎？知道錢能買你的命嗎？”
他說完抓住男人的頭發，用力朝著滿是沙土的地上撞去，“說，你都發現什麼了？這件事還告訴什麼人了？我知道你還有個弟弟叫章軍。”
這明顯是在威脅，不僅是要動章義，連他的親人也不放過。
“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章義張開嘴，“有種就衝我來。”
“嘴還挺硬，當過兵就是不一樣，圖什麼啊？這是你能管的事嗎？好好開你的貨車，不好嗎？”
雲揚冷笑幾聲，再一次用力，抬起手，立刻有人拿出濕巾。
“雲總，擦擦手。”
雲揚哼了一聲，手上沾了血，確實臟，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濕巾擦乾淨，丟在章義臉上，“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從包裡拿出三張銀行卡，拿在手裡晃了晃，一臉的得意，“你們的，繼續打，打得再狠點，彆讓他有氣，丟到後麵的山溝裡喂狼，記得丟遠點，這種爛人的命不值錢。”
在雲揚眼裡，窮人的爛命根本不值錢，就算把人弄死了，在淩北市也能輕鬆解決，何況下命令的是唐明軍，動手的是這三個人。
幾個人拿了錢，下手更狠，很快章義躺在那徹底不動，冷水直接澆在他的臉上，還是沒有反應。
一人蹲下，“死了。”
“弄走，找個隱蔽點的山溝子丟進去，放心吧，沒事，這山沒人能進得來。”
“刀哥，他的手機怎麼辦？”
章義的手機被搜出來，上麵都是血，此時已經是關機狀態，“丟機器裡，直接毀了。”
“抬走。”
裝材料的袋子拿過來，兩個人合力將章義弄進去，然後兩個人用力抬起。
“真他媽沉。”
“彆廢話了，儘快弄完。”
章義被裝進袋子裡，兩個人合力從黑塔的後麵抬出去，他其實並沒有死，隻是因為遭受襲擊陷入昏迷，為了求生，在冷水落在他頭上的那一刻，求生的本能讓他選擇不動，希望這樣做可以救自己一命。
地上的血跡上麵很快鋪上了一層沙土，他的手機被丟入一旁的設備內，隨著響聲，手機瞬間裂開，混入到碎裂的石塊之中。
這樣所有的罪證都被毀掉，萬壽山同樣被控製，外人根本不能進，所以弄死一個人丟在後麵的山溝裡，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就在這行了。”
兩個人抬著，確實吃力，後麵山勢陡峭，左側是深不見底的大山溝，一不小心，很有可能直接掉進去。
“成。”
兩個人彎下身，同時用力，隨著喊聲同時鬆開，袋子丟下去，順著山溝快速向下滾去。
這樣的高度，即便是沒有受傷，這樣掉下去，同樣都可能沒命，何況是此時身受重傷的章義。
“走。”
兩個人擦了手，擦過的紙巾隨意丟掉，這時一臉的輕鬆，其中一個更是拿出那張銀行卡晃了幾下。
通往萬壽山的山路，還沒到山腳的位置，當李威乘坐的車子出現，通過沿途的監控設備，裡麵的人早就已經發現。
“有車子進來，攔一下。”
“收到。”
隨著指令下達，兩輛車子快速開出，很快看到了正在靠近的車子，其中一輛直接橫在了路上，另外一輛停在一旁，隨著車門打開，從上麵跳下來幾個壯漢，手裡都拎著家夥。
“滾蛋，私人地方，外人不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