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來的打手呸一聲:“硬骨頭我見多了。你小子夠囂張。六爺,讓我給他點顏色看看。”
被喚六爺的中年男人眼露欣賞:“哎,說了我們是生意人。和氣生財。”
喝醉酒的父親迷迷瞪瞪醒來,瞥見銀兩惡狗撲食般要搶:“錢,我有錢了。”
衛承死死攥緊碎銀,推搡比他高許多的父親:“彆動,這錢不是給你的。”
“我是你老子,你的錢不給我給誰!鬆開!”父親用力爭搶。
死活不給,衛承哪怕被狼狽甩到地上也不鬆手。
他憤憤瞪父親,恨得要死。
喝醉酒的人眼裡隻有錢,又凶狠撲上去把兒子按在地上搶奪。
六爺起身走過去毫不費力拉開耍酒瘋的男人,一個窩心腳將人踹翻在地。
兩個打手立馬上前,邊踢邊罵。
“給六爺的東西還敢搶,活膩歪了是吧。”
六爺居高臨下瞅地上的少年:“你的銀子我收了。咱們三天後見。”
說完,他一笑邁步走出破敗的屋子。
打手啐酒鬼一口,罵罵咧咧跟上。
一個打手拿走少年手裡的銀兩,拍拍他的腦袋:“六爺給你機會,可要把握住啊。”
衛承不顧身上的擦傷,立馬跳起來收拾東西。
父親被打暈過去,現在正是跑的好時候。
他帶上不多的行囊,背上妹妹火速進城。妹妹安全,他才能安心辦接下來的事。
上官府。落晚院。
銀華進屋稟報:“姑娘,已命人將吳老五亂棍打出去。”
上官海桐收筆,隻輕輕應一聲。
銀華過去研墨:“底下不少人討論。姑娘掌管中饋,會不會恢複工錢和賞銀。夫人剛裁減不久,想改還是能改的。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提筆,上官海桐換一張白紙繼續書寫:“母親的決策很好,不用改。孝期府中確實應當樸素節儉。何況母親前腳剛下命令,做女兒的後腳便改。無論怎麼說都不合適。”
將一副副字晾曬的幻霜沒好氣道:“銀華你做什麼幫他們說話。平日裡逢年過節,遇上喜事給底下那些人的賞銀隻多不少。而今府中連番操辦兩件大事,有多少銀兩夠揮霍?”
銀華自然知曉。
討生活的人最在乎的不過碎銀幾兩,誰不想多得一些。
幻霜哼一聲:“他們給了多少好處,指派著你來問詢姑娘。越發不懂規矩。”
“我怎麼可能收好處,你莫要冤枉我。不過順口一提,瞧你急的。”銀華無奈。
上官海桐開口:“好了,我知曉你們為我好。一件小事還讓你們吵起來了。”
銀華無聲歎息。
幻霜氣不過彆開頭,她們是姑娘的貼身婢女,理當事事以姑娘為先。
此時,屋外小丫鬟稟告:“姑娘,衛承回來了。還帶來個小女孩。”
上官海桐放下毛筆,看看兩人:“走吧。去看看小女孩。”
銀華福身。幻霜點頭。
上官海桐好笑搖頭,整理下衣裙去廳堂見人。
廳中。
衛承挎著包袱,抱著妹妹。見主子進來,他立刻跪下。
上官海桐坐上主位:“行了,無需多禮。她就是你的妹妹?”
“是。”衛承跪得筆直,語氣隱忍憤怒,“我回家才知道父親將妹妹賣了五十兩。若非我回去得早,妹妹就……頭領叫六爺,給我三天時間還錢。懇請主子施恩,衛承願當牛做馬。”
六爺?
上官海桐唇角勾起一抹笑:“幻霜,先安置小姑娘吧。”
“哎。”幻霜上去抱小姑娘,靠近發現臉紅得不對勁。
一摸才知道發起高燒。她和銀華趕緊把人帶去客房,尋大夫抓藥。
妹妹有人照料,衛承安心許多。可五十兩他去哪裡找?
上官海桐站起緩緩向前,她唇角揚著笑注視為金錢折腰的少年。
衛承誠惶誠恐,不敢抬頭。
上官海桐眼眸沉靜得可怕:“我可以將你妹妹留在身邊照料,也可以拿出五十兩替你還債,甚至保你日後榮華富貴。衛承,向我展現你的價值吧。”
威嚴的壓迫視線,令衛承冷汗直冒。他俯身叩拜,戰戰兢兢回答:“是。”
客房。
衛承送大夫到門口。
幻霜吩咐小丫鬟去煎藥:“小姑娘身子弱,好好調養便是。”
衛承拱手:“多謝幻霜姐姐。我妹妹自小體弱多病,以後勞你照拂。”
幻霜掩唇輕笑:“未免太客氣了些。還沒告訴我小姑娘的名字呢。”
“淩波,衛淩波。”衛承言語間儘顯驕傲。
“好名字。我知道姑娘有事交由你辦,快去吧。這裡有我看著呢。”幻霜含笑揮揮手。
衛承再度行禮,轉身離去。
幻霜看著他的背影抿唇一笑,是位好兄長。
衛淩波服了藥,夜裡病情反複。
幻霜照顧一夜,直到早上才打著哈欠走出房間。
上官海桐讓她趕緊去睡,休息好再來伺候。
銀華頷首:“姑娘身邊有我呢。”
幻霜放心去睡了。
上官海桐洗漱完看向外麵,還沒消息傳來?
早飯時間過後,周姨娘到主院服侍。
楊蘭藝還未緩過來,憂心忡忡,精神不是很好。
周姨娘笑著寬慰:“姐姐過於憂心。昨兒那吳老五過度飲酒,已然醉死家中。”
“當真?”楊蘭藝精神一震,仿佛壓在心裡的石頭被搬開。
點點頭,周姨娘輕輕為主母捏腿:“可不是。昨夜的事,今早才被發現。”
楊蘭藝鬆口氣,雙手合十:“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報應啊。”
周姨娘垂眸一笑。
報應嗎?難說。太巧了。昨天被趕出府,晚上就死了。
落晚院。
衛承風塵仆仆趕回,單膝跪地回稟:“事已辦妥。”
上官海桐看著少年,倒有些未來大將軍的影子。
她吩咐銀華取來六十兩:“你做得很好。五十兩還債,剩下的是賞錢。六爺有些門道,你好好和他接觸。另外,你和你那些兄弟必須讀書認字。我要你們文武雙全。”
衛承接過銀兩大驚,主子怎麼知道他有一幫兄弟?
有些是村裡從小一起玩的,有些是進城後認識的孤兒。
大家意氣相投,兄弟相稱。主子比他想象得知道更多,也更可怕。
衛承低頭一拜:“是。多謝主子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