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燦燦的小葫蘆晃動不休,掙紮顫動著。
凝實的符文如同鎖鏈,將葫蘆纏繞得密不透風,而那葫蘆嘴則宛如精雕細琢的美玉,散發著淡淡的瑩光。
“哈哈……弟妹真乃人中之傑,儘管我手持席長老臨走前賜予的三階靈葫,卻也費儘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才勉強將弟妹請留此地。”
湯格搓著老手,不自在地誇讚著。
薑河默不作聲地接過葫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湯格或許不知,但他薑河豈能不清楚?
鳳蘇蘇絕非普通的築基修士可比,她已承繼了鳳凰的血脈與傳承,然而,即便如此,她竟還不是這個平庸且年邁的修士的對手……
得找些時間好好給蘇蘇加練一下了,不能讓這丫頭變成史上最菜鳳凰。
她有鳳凰傳承,隻要悉心栽培,假以時日,即便元夏再想對她不利,蘇蘇也至少能有機會脫身。
“出!”湯格口中念念有詞。
葫蘆銘刻的符文一同亮起,而葫蘆內,隱約可聞少女那外強中乾的呼喊聲:
“快放我出去,不然……我道侶不會放過你們的!!”
話音未落,一抹微光倏然綻放,裹挾著金發少女飛出葫蘆嘴。
金發少女暈暈乎乎搖晃了幾下,扶了扶略顯眩暈的腦袋,隨後一臉警惕地看著湯格:
“你想乾嘛?我道侶就在附近!他可是……他徒弟可是金丹真人!”
“啪!”
一聲輕響,薑河拍了下金發少女的後腦勺,這丫頭還沒分清局勢,嚇了一跳,悄咪咪地小心回頭看了一眼,不安的眼神霎時間亮了起來:“薑河!”
“哼,你這丫頭是不是以為隻有我徒弟能救你?我堂堂築基中期修士,還不能讓你用來扯虎皮了?哦~你這丫頭也已經築基中期了啊。”
薑河的話語中夾雜著幾分戲謔與複雜,他忍不住感歎,就連鳳蘇蘇都已經築基中期了,而他卻還停留在築基中期停滯不前。
這樣下去,彆說他的幾個徒弟,鳳蘇蘇遲早有一天都能騎在他的頭上胡作為非!
“誒嘿嘿,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隻是……金丹真人的名號聽起來可怕一些?”
鳳蘇蘇不好意思地吐舌,隨後一雙眼眸就直直的定格在薑河身上。
“怎麼,這麼久不見想我了?”
薑河微微一笑,不就是十幾天沒見嗎?這丫頭至於這麼盯著他,就和衿兒差不多似的。
然而少女的第一句話就讓他險些垮下臉皮。
“嗯……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鳳蘇蘇猶豫了下,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下薑河消瘦的手臂,
“你這模樣……就像是被傳說中的吸血妖榨乾了精血一樣……難道!是元夏對你用了神感教那詭異的精血邪法??”
原來,這丫頭盯他是這個原因……
可這其中的內幕,薑河實在難以啟齒,任憑薑河臉皮再厚,也不敢當著鳳蘇蘇的麵前談及內情。
這丫頭,還有他道侶的一層身份呢!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薑河想要含糊的帶過,可少女卻眨巴著琥珀般的明亮眼眸:
“那就慢慢說唄!”
看著少女清澈愚蠢的眼睛,薑河一時語塞,幸好湯格看出薑河的窘迫,籠了籠袖子,上前作揖,打斷了這尷尬的局麵:
“弟妹!先前之事,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此時,被薑河出現衝暈頭腦的鳳蘇蘇,才猛然發現她恨得牙癢癢的糟老頭子還在這裡!
而老頭子嘴裡麵的話更讓她意想不到,金發少女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你喊我什麼??”
“自然是弟妹。我也不曾想姑娘竟是薑賢弟的道侶,常言道,無緣不相遇,有緣自會逢!竟會在這偏僻荒涼之處遇見弟妹,實乃意外之喜啊!”
湯格樂嗬地笑著,從儲物戒中摸索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神色卻流露出一絲猶豫。
“等等,薑河,這老頭子到底是誰?怎麼抓了我後,又喊我弟妹?”
鳳蘇蘇一個頭兩個大。
先前這個老頭子可要讓她恨死了!
鳳蘇蘇萬萬沒想到,她和姐姐選定的接應點,竟然是一個賊窩!
更糟糕的是,她還被這個狡猾的老頭子給逮了個正著,關進了葫蘆裡。
那時的鳳蘇蘇都要急死了,生怕誤了要事。
她可是接應姐姐,協助姐姐將薑河救出來。可在這關鍵時刻,自己卻成了葫中囚!
“若要說起他,還要追溯到青木城那一年。”
薑河簡單和鳳蘇蘇介紹著,
“他名為湯格,乃青陽仙宗誅魔殿探子,常年在朱明域執行任務。與我在青木城時,有過故交,那時稱兄道弟……”
薑河不由得感慨,回想起在青木城的日子,他時刻謹慎,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而那時湯格的身份則是經驗老道的散修丹師,自己便一直示好與他,才結下這層關係。
而現在卻是時過境遷,且不說其他,就連他和湯格的關係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今,竟是湯格反過來討好他了……
“原來如此……”
鳳蘇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嘴裡輕聲嘟囔著,
“那算了,我就不與他這個老人家計較了。反正是你的故友,他還喊我弟妹呢……”
說到這裡,少女臉上有一絲甜滋滋的喜意。
這還是薑河身邊人中,第一個承認她身份的人呢!
衿兒雖然知道,可她從來不會因此表示著什麼。
而薑元夏……不說也罷。
“哪能不計較!這確實是我的錯,這小玩意,就當是我的賠禮,也當是我給弟妹的見麵禮,可不要推辭。”
湯格終是忍心將懷中的檀木盒拿了出來,送給鳳蘇蘇。
說是小玩意,可湯格的心都在滴血。
席如漸將他留在這策反弟子,自然不會什麼依仗都不給他,否則不就是明擺著讓人送死?
因此,臨走前賜給他三件寶貝,一者便是方才的靈葫,用於震懾弟子和防身,乃青陽仙宗一仙藤結下來的葫蘆煉製而成,為三階靈器,能控製和煉化修士,對付築基期修士手到擒來。
一者便是這木盒中盛放的自在玦,同樣是三階靈器,這玉玦來自誅魔殿,誅魔殿是仙宗一大殿,門人弟子常年在外行走,少不了匿形隱氣,而自在玦便是用於此道,放在誅魔殿也隻有仙血後裔值得使用。
一者則是丹鼎峰正在忙碌籌備之物……
但湯格饒是再怎麼心疼也沒辦法,他把人家道侶抓起來,就算是因為自己不知其身份,可總不能一笑帶過,該有的賠禮還是需要有的。
“薑河?”
少女茫然地接過湯格塞過來的小盒子,抬起小臉望向身邊的男人。
“此乃誅魔殿自在玨,我觀弟妹道法不甚熟練,然而弟妹神清骨秀,天資非凡,便可能會引起歹人注意。”
湯格摸了摸老臉,苦笑道,
“薑賢弟,我所行之事確實稱不上光明正大,可幸虧是我遇見了弟妹,一心隻想著收入仙宗門下,若換成那些魔道,其中風險可想而知。”
薑河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天資非凡這個詞可以形容鳳蘇蘇麼?
他忍不住揉了揉鳳蘇蘇的小臉:
“現在蘇蘇真是今非昔比啊……”
此時,薑河才有空暇打量這個十幾日沒見的金發少女。
剛一入眼,薑河就愣了愣。
難怪湯格會盯上她……現在的蘇蘇,一看就靈機內蘊,根骨自稱,說是什麼上古聖體,怕都大有人信。
在接受傳承,經過涅槃後的金發少女單是容貌就比之前還要出色,如今已經不遜色於他的三個徒弟!
一襲金發若晨曦的第一縷陽光,耀眼卻又不失溫暖,懶懶的散在肩頭。她的肌膚勝雪,細膩柔滑,鳳蘇蘇的肌膚在昔日已經堪稱完美,而此刻的她卻比之曾經還要勝上幾分。
配合那襲璀璨的金發,乍眼一看,這金發少女都和現世渾然不似一個畫風。
少女眉心中點著一抹鳳凰紋,更是給她平添幾分超凡脫俗之氣。眉毛彎彎若月,琥珀似的眸子含著……得意?
她好像知道現在的她很好看,淺淺的彎起唇角,揚起一抹近乎無懈的笑容,將她最美好的一麵展露出來。
這丫頭,給他擺ose是吧?
薑河咳嗽一聲,敲了一下她的腦殼:
“尾巴都要翹起來了,還不趕緊把湯兄送的自在玦收好?”
他不收這個賠禮,恐怕湯格還不放心。
“哎——彆敲!”
鳳蘇蘇氣鼓鼓地瞪了薑河一眼,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擺好的姿勢!
她雙手接過玉玦,甜滋滋地笑道:
“謝謝老人家!”
“和我客氣啥,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哈哈……”
湯格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這小丫頭……變臉變的可真快。
之前還一口一個糟老頭子,王八蛋什麼的,送了個寶貝後就喊老人家。
哼,這丫頭難道不明白嗎?
要是她進入仙宗,這種寶貝要多少有多少。
湯格有些遺憾,他忍不住腹誹:
雖說我這個賢弟吧,實力手段確實不錯,可憑什麼身邊的人都是這種天才?
比起她們,賢弟就黯淡的多,就像……就像一頭豬狂拱白菜。
“湯兄,湯兄?”薑河納悶地看著忽然走神的湯格。
“咳咳,此時既了,賢弟若有時間,不如和我細細長談一番?”湯格回過神,暗自心虛,麵色如常道。
薑河饒有趣味看著這個年邁的故友:
“湯兄莫非不知我乃善法聖子之師嗎?就算彆人不知道,可湯兄總不會不知道吧?”
“賢弟說笑了。在我眼裡,你們雖是師徒,卻並非一體,有著分明的界限。唉——無論青木城還是如今,都是如此。更何況薑賢弟應該不會因為徒弟乃神感教聖子,便會選擇幫助神感教吧?”
湯格神色自若,侃侃道來,
“而我隻會籠絡河州的修士,不會對令徒不利,自是問心無愧。”
其實,湯格心底發苦,正常情況下他不會冒險接近薑河。
可現在他能怎麼辦?
他既然已經被薑河逮住,隻能嘗試相信薑河。
況且,若薑河企圖對自己下手,該是早下手了。
“湯兄竟有如此膽量,佩服佩服。”薑河讚歎道。
“哪裡哪裡,不知薑賢弟等下有何行程?”
湯格忽然神色鄭重,似是有事相談。
薑河心知肚明,大概便是和丹鼎峰如今煉製的東西有關。
可小粉蛇和鳳儀還在外麵等他,他需要先回去知會一聲。
念罷,薑河點頭:
“湯兄稍等片刻,待我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再細細相談。”
湯格老臉苦兮兮的皺起。
薑賢弟……不會回去喊人了吧?
等再見之時,便帶著善法聖子和大批弟子來包圍他?
“湯兄勿憂,若我猜的沒錯,你們青陽仙宗的人該是調查過我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有太多憂慮。”
薑河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湯兄可務必在這等我。”
“怎會擔心賢弟,務必快去快回!我現在便好好準備設宴款待賢弟!”
湯格勉強笑道。
若情報沒錯,薑河一路上曾殺過鳳族幾大築基修士,更是在蒼梧界當眾擊敗太真天李天成……
鳳族幾大修士都不足為道,可這李天成遠非尋常人等……
況且,湯格猶然記得他這個賢弟昔日在青木城斬殺天璣。
望著薑河離去的背影,湯格頹然的歎了口氣。
……
“蘇蘇!”
“姐姐!”
兩個少女剛一見麵,就抱成一團。
鳳儀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將少女緊緊抱住:
“你這家夥,怎麼這麼不小心?沒出什麼事吧?怎麼不說話?”
“唔唔——”
鳳蘇蘇被抱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拍了好幾下鳳儀的背,鳳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小臉一紅,惡狠狠道:
“我就是要悶死你!死在彆人手裡,還不如死在我手裡呢……知道了嗎?”
“嘿嘿……”
“笑什麼笑!有這麼好笑嗎?”
看著妹妹甜甜的笑容,鳳儀心頭一跳。
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調皮的她耍著妹妹玩,可糯米圓般的妹妹卻一點都不生氣,隻是在那看著自己樂嗬的傻笑。
娘親則在一旁敲著自己腦袋:“彆欺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