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珠內,趙秋君堅定的聲音忽然傳來:
“我不信,我趙家雖稱不上仁善之家,但從來沒有對不起彆人,我要去找爹爹問個明白!”
“薑河你彆忘了,當初你在趙家任職時,我趙家可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若是其他家族,哪會給你賠償...”
但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喪失了信心。
她自己身在玄黃珠內,自是知道無法對薑河說謊,同理,明康文也不會對薑河說謊。
畢竟他們神魂都已經被玄黃珠牢牢控製住了。
明康文心中暗暗嘲諷,這個師姐果然修煉傻了。
既然自己都不相信,那何必說出來呢...
隻會讓她在薑河心中的形象愈加無能,須知,精魄能用的地方可多著呢。
比如煉丹、萬魂幡,祭器等等...
他早就明白這一點,方才一直努力表現自己,好死終究不如賴活著,
故作歎氣道:“師姐,你可真蠢啊,現在你又要怎麼聯係上趙家家主呢...而且,主人又怎麼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而冒險聯係你爹呢。”
“傳音玉玦!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趙秋君想起自己儲物袋裡還有傳音玉訣,開心到魂體都稍微亮了一些。
在她們兩個被薑河擊殺後,
身上的儲物袋自然也被薑河收置囊中。
但聽到明康文的後半句話後神情一黯,可若是不弄清這真相,她死也死不瞑目。
這血祭孩童之事,是喪儘天良的魔道行為。
哪怕是在爭勇好鬥的朱明域,也是人人唾棄。
言罷,神情扭捏,很不自然的小聲道:
“薑河,算...算我求你了...”
一想到要對這個瞧不起的中年散修懇求,哪怕是她已經是珠中亡魂,也是渾身不自在。
她昔日可是無涯門內風頭無幾的天才,更在數日前步入練氣八層,年僅十八。
而薑河四十歲之齡,修為堪堪於她相齊。
甚至還是在她趙家下當門衛,在她腳下撿靈石...
趙秋君越想越羞憤欲死,可現在她生死已由不得自己。
聽著這兩人的談話,薑河幾乎無語。
這趙大小姐,還沒認清自己的眼光嗎?
先前對明康文父子的評價還曆曆在目,這兩個人本質完全和她的評價相反。
要智商沒智商,要情商沒情商...
但是趙家家主,怎麼會養出這樣的蠢女兒。
那可是不惜獻祭自己後代的狠人...
而明真人這等小心謹慎,隻相信自己直係後代的人,又怎麼會相信他呢。
薑河若有所思,去趙家附近的聚珍樓開了一個包間。
隨即將趙秋君從玄黃珠中喚出,問道:
“你這傳音玉訣,有沒有定位的效果?”
趙秋君有些茫然的回應:
“有的,但是我可以掩蓋氣息。”
“那好,等下我讓你和趙家家主交談,記得聽我指示。”
薑河拿出趙秋君的儲物袋,探進一瞧。
裡麵最為顯眼的不是身為趙家大小姐的資源,而是一眾玩偶。
其中有些已經破舊不堪,但還被她珍而重之的放在儲物袋裡。
儲物袋的空間可是寸土寸靈石,竟然被用來放這麼多玩偶。
看來這趙秋君,雖是外界眾人稱揚,不問世事艱苦修行的天才,可自小也是很寂寞的吧...
薑河默默想著,從中找出那塊傳音玉玦,丟給趙秋君。
少女頓時手忙腳亂的用魂體接住,也想起了什麼,遲疑的小聲道:
“薑河...能不能不要把它們丟了...”
薑河冷冷一瞪,她方才住嘴。
雖然已經不需要呼吸了,但是趙秋君還是深呼一口氣,方才不安的喚起玉玦。
玉玦散發靈光,隨著靈力的流失,趙秋君魂體也愈發淡薄。
玄黃珠禦使的精魄,能使用的力量並不是無限的。
當靈力消耗完,便會從世間徹底消失。
便如先前林赤,也是萬般肉疼,迫不得已才催發所有精魄的全部力量。
不消一個呼吸,那邊玉玦便微微亮起,傳來一個疲勞但難掩喜悅的聲音:
“閨女啊,怎麼有空給爹傳音,門內的修行不是繁重著嗎?玉玦怎麼又不能探知你位置了,又和師父執行任務去了?”
“嗯,爹,我想問...”
“是不是靈石不夠用了?等下就差人給你送去,修行也要注意身體啊。”
聽到爹爹關心的話,趙秋君的魂體又黯淡下去,在自己父親麵前,心底的委屈不自覺流露出來。
說到底,她也還才十八歲。
大半的時光都在修行,入世沒多久,先是不願被安排婚姻,結果反倒被打臉。
現在更是被生生錘死,結果還是因為她的不忍心...讓她成了“魔修”控製的一縷精魄
但一旁薑河的示意,又讓她強行提起精神:
“不是的,我是說...”
“和林家的娃娃親?不用擔心了,我勸好你爺爺那個老頑固了...”
“你是不是在血祭孩童...”
趙秋君話音剛落,整個包間陷入詭異的沉靜。
隻聽得玉玦那邊豁然起身,顯然趙家家主的心情不是很平靜。
半響後,他組織著語言,安撫道:
“閨女...是不是有人在你身邊?你是聽誰說的...”
“我聽明康文無意間提起的,身邊沒有其他人。”
趙秋君一邊按照薑河的指示,一邊違心的道。
趙家家主似乎不疑有他,聲音停頓片刻,沉重道:
“沒錯,明離便在我趙家,我隻是受他脅迫...”
語氣不複先前的親切,反而異常的壓抑。
趙秋君一時有些無所適從,又看了眼薑河後,繼續問:
“怎麼脅迫的?”
“明離得到神感教的一部分傳承,這血祭之法便是其中之一,用在我和你爺爺身上的是血桎蠱...”
神感教又是什麼...
趙秋君聽的滿頭霧水,然而他沒有詳細的解釋,反而停頓下來,等著自己接著問下去。
薑河聽的心神一凝,這神感教是另一魔門。
太真天講究歸靈還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因此想要殺光絕大多數修士,將這遁去的一彌補回去,重開天門。
就好像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鯊鯊鯊。
白旻心後來便是進了太真天,曾經連屠十大宗門,血流漂櫓。
而神感教就不同了,更加的惡心,從他們的傳承便可窺得一二。
他們認為仙路已絕,另創神路。
專研血肉之道,單個修士的力量是有極限的,但將無數修士融為一體,便能突破極限。
他們相信,通過融合所有修士的血肉與靈魂,可以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超越極限的存在。
從而衍生各種血祭之法,寄生之法,食人之法等等。
林衿後來便是進了神感教,嗜好練就人丹。
想到這裡,薑河又不禁搓了搓懷中小女孩的腦袋。
惹得她不滿的嘟嘴,模樣煞是可愛。
唇瓣柔嫩而光滑,但在前世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丹...
至於血桎蠱,便是寄生於修士體內,蠶食他們的精氣。
直到被吃的隻剩一層皮後,便破腹而出。
成熟後的血桎蠱是神感教教徒最為嗜好的食物,而被寄生者的生死全在操作者的一念之間。
但血桎蠱隻是二階蠱蟲,多用於築基初期的修士。
這算什麼?
無涯門背後有神感教,而玄冥宗背後有太真天。
他一個小小散修,何德何能夾在他們之間...
所幸,玄黃珠便極其克製神感教,對於這個血桎蠱也有應對之法。
這趙家家主應當是發現了自己...
玄黃珠控製的精魄,擁有神智既是優勢,也是弊端。
哪怕不會對主人有不利想法,但終歸有著自己的想法,因此便有著破綻。
見狀,薑河也不再指示趙秋君,直接出聲道:
“趙家主,若是血桎蠱我有著處理之法,你還會不會為虎作倀?”
趙秋君頓時茫然的看向他,她沒想到薑河會直接說話。
趙家主沒有驚訝,沉穩的聲音繼續傳來:
“若是如此,我自是不願意繼續下去...不知小女可安好?”
薑河看著那還在飄蕩的精魄,麵不改色道:
“一切尚好,隻要家主不乾傻事...”
反正你已經乾了不是,對此薑河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聞言,趙家主也是鬆了口氣,精神振奮些許:
“那魔頭,已經蠶食了我趙家所有孩童,我自是痛恨無比。然而無可奈何,他那血桎蠱早已寄生了我和秋君祖父。一念生,一念死。”
“而血桎蠱更是日夜折磨啊...若不是念及趙家眾多子弟,我早無顏自殘了...”
所以,便可以為了自己的命犧牲更多無辜的生命?
想必如今是被折磨到受不了,方才如此急切的吐出。
若是沒有薑河,恐怕過不了幾日也會病急亂投醫
薑河對此不置可否,完全忽略了旁邊趙秋君投來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我說沒錯吧”。
畢竟,若是自己身處這個境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沉吟片刻,又收回傳音玉玦。
向趙秋君問道:
“你父親對你如何?”
“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能不對我好嗎?”
趙秋君差點想白薑河一眼,
但自己可不是沒腦子的人,現在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啊...
築基初期的修為...
如今又被血桎蠱蠶食了這麼久的精氣,想必戰力大不如前。
而自己還有囚神索,脫胎訣,玄黃珠還有精血可以爆種。
況且還能消耗兩道精魄,能讓他使用懾魂鈴。
思考完自身的手段,薑河又催動傳音玉訣,那邊的趙家主還在一旁等候。
很快便聯係上:
“馬上,去昌盛樓,我在那裡等你,不許帶任何人...”
“好。”
趙家主也沒提出反對意見,察覺到明真人狀態越加不佳,對他的控製減弱後。
他本想去知會無涯門大長老。
但這血桎蠱也不知道大長老能否解決,若解決不了,大長老可不會憐憫他。
恐怕會直接殺了明真人,到那時自己也自身難保。
而這人手上有著自己女兒,又自稱能解除血桎蠱。
當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趙家主咬了咬牙,終究走向昌盛樓。
昌盛樓,是東坊市的另一端,在林家附近。
他還沒心大到就在趙家邊上的聚珍樓和趙家主見麵。
昌盛樓三樓包間。
沒過多久,薑河便見到趙家家主
他先是披著鬥笠,直到進入包間後方才解下。
臉頰凹陷,神情極其憔悴,幾乎是皮包著骨頭。
完全不像傳聞那個爽朗豪壯的男人。
“爹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趙秋君在玄黃珠內,震驚的道。
趙府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本來一直在趙府修行,但半年前,趙家主便讓她前往無涯門修行。
還承諾隻要能進入內門,便幫她退了祖父定下的娃娃親。
沒想到這其中,另有內幕。
趙家主看見薑河隻是練氣後期,神色不變,隻是自嘲道:
“到是讓道友見笑了...如今被這血桎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趙家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啊...
那血桎蠱隻是一個二階蠱蟲,神感教用來培育食材的蠱蟲。
也不至於能操控一個半步結丹的大長老。
這方修行界,目前元嬰已是最強者了。能結丹者已經是一方豪強
明真人故而沒有選擇無涯門,跑到趙家的地下溶洞。
薑河也是麵上帶笑:
“這可苦了道友啊,被那明真人操控。以那明真人的魔性,饒是延壽有成,恐怕也不會留下趙家吧。”
“確實如此。”
趙家主盯著薑河,沉聲問道,
“但道友若是以為我趙家無路可走,那可太小覷我趙家了。敢問,我女兒在哪?”
沒想到這人首先問的不是血桎蠱,而是趙秋君。
怪不得把她養的那麼傻...
薑河態度不變,反問道:
“道友不是前不久才聽見趙秋君的聲音嗎?她現在自是安好,等到事成之後,父女若是想重逢,那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薑河...你不要殺我爹爹。”
趙家主還沒說什麼,玄黃珠內的趙秋君先急不可耐的開口。
她身在玄黃珠內,知道這玄黃珠有多神異。
看的明康文默默搖頭,這等談判時候,一點眼見都沒。
一直出聲打擾薑河,豈不是徒惹得他不爽。
自己這麼懂事,應該會活的比趙秋君這傻子久吧...
“好!”
趙家主也是果斷,沒有瞻頭顧後。
他自信雖然實力不複往日,但練氣修士還是手到擒來。
也不怕他耍什麼花樣,又問道:
“這血桎蠱你可真有法解?這可是傳說中的神感教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