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聆音木籙上，諸般幽光閃爍，文字如瀑布般不斷變換著。
“聽說，千年之前，神都城中發生了一場動亂，亂起皇城之中，時有天火從天而降，皇城幾成廢墟，史書記載，摘星樓刺王殺駕由此開始，至今千年……”
“青龍閣中有一味延壽丹藥，窺伺者眾多，卻少有流傳，神偷墨隱客籌謀十數年，蟄伏於青龍閣中，欲趁青龍閣，天蛇子下山參與諸道演武時偷盜……”
“朝廷禦史李雲，列鎮武王十大罪狀，引朝堂震動……”
“幽州邊城一小吏，因天賦出眾被一氣山莊裴行空收入門下……”
……
入睡前，黎淵照舊聆音，這已經成了他睡前的習慣了。
從其中挑挑揀揀，多少也找出一些有用的情報來。
“延壽丹藥！”
黎淵心下驚訝，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過有這種丹藥，而且，比司空行更膽大的神偷出現了。
“能潛入青龍閣十多年，膽量與手段都頗高啊，難怪能在神偷榜上排入前三。”
黎淵早就將神偷榜背了下來，自然知曉墨隱客，這可是頂級神偷，比司空行的排名要高多了。
當即，他將此事記在心裡。
嗡
一縷縷香火飄忽著沒入聆音木籙，但多數是一階的。
這段時間，劉錚搜集了不少香爐，雖然沒有高階香火，但一二階的卻很是不少，供給他聆音是綽綽有餘了。
“靖平司名捕金逐風，追尋數千裡，發現了神偷司空行的蹤跡，關鍵之時，神偷雲遮月出手相助……”
好家夥。
黎淵精神一震，時隔一個月，他居然聽到了後續。
“這要是逃過去，司空行在神偷榜上的名次還能上升不少。”
聆音木籙的情報隨機性很大，黎淵一個多月才又聽到關於司空行的信息。
比起自己的平平淡淡，這位神偷過的可是多姿多彩，鬥同行，鬥名捕，挪移輾轉幾千裡。
“有用的情報太少了。”
黎淵稍稍消化了一會兒，這麼多天，他也沒怎麼動用過四階的香火，著實舍不得。
“把聆聽天音的次數用了吧。”
昨夜黎淵就有心思用掉，耽擱了一天，他還是決定用掉。
畢竟，掌音籙的晉升，在他心中排位並不高，兩百道四階香火，他著實舍不得。
“聆聽天音。”
嗡
掌兵空間內，光華陡放。
黎淵隻覺身子一輕，飄忽間，神魄離體，穿過了屋頂，沿著冥冥之中的軌跡，猶如一縷陰風飄蕩。
一刹而已，黎淵隻覺已到了雲海之上，他向下俯瞰，龍虎群山已遙遙不可見。
呼
繼而，他隻覺四周光影交織，將他籠罩在內。
……
當
也不知過了多久，黎淵聽到了一聲沉悶的鐘聲，這才從恍惚中回神。
“這裡是……”
黎淵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落在了一處高台之上，雲霧漫卷，風吹幡旗動。
“天外有天高無儘，日月星辰轉；山河日月動，人外有人，哪山最為高……”
黎淵掃了一眼飄蕩的幡旗，走到欄杆處，向下俯瞰。
隻見一條雲梯如龍般盤旋在高台之上，蜿蜒不知多少丈，雲霧之下，是一座雄城。
宮闕成群，各種建築錯落有序，以這座高台為中心，四下擴散不知多遠，居高而望，竟然看不到儘頭。
“這是，大運神都？”
黎淵心頭一跳，他抬頭往上看，隻見一塊木匾高懸，上書‘觀星台’三字，字字蒼勁，猶如虯龍盤踞。
“大運觀星台！”
黎淵的目光隻是一瞥而過，已被懸於更高處的一物所吸引。
那是一口暗黃色的銅鐘。
銅鐘很大，足可罩住一間房屋，鐘身上遍布斑駁痕跡，像是風吹雨打導致，又像是各種模糊的神秘紋路。
隻抬眼看去，黎淵就感覺到了一種沉重，浩大，厚實的感覺撲麵而來。
大日金麟鐘十一階】
？？？】
？？？】
黎淵身形如風，飄了十多米，眼前才閃過那一抹玄色光芒。
這口鐘，赫然就是朝廷的四件天運玄兵之一，傳說之中，大運太祖龐文龍晚年時所得，代代傳承的鎮國重器！
“就這麼掛在這啊。”
黎淵有些眼熱，奈何他此時的狀態不對，飄忽不受力，想靠近都不行，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勁力束縛著。
“我方才聽到的鐘聲，就來自這口鐘吧？”
黎淵落在高台上，大運朝廷的手筆很大，這座起碼三千米高的木台上，方圓足有上百米，
猶如一根擎天巨柱，矗立於皇城正中，神都正中，很有些鎮壓氣運的味道。
“有人來了。”
黎淵打量著四周，主要是高台下的皇城，沒一會兒，他聽到了破空聲，他凝神望去。
隻見幾道人影從地上躍起，以極快的速度向上攀爬，沒一會兒，已跳上了高台。
一共七人，三男四女，穿著華貴，或背長劍，或空著雙手，唯一相同之處，就是那一頭銀發。
“奇了怪了，龐文龍黑發黑眼，怎麼後代個個都是銀發？”
黎淵想起了之前聆音時見到的龐文龍，眼前著幾人身上，應是看不出半點痕跡來。
“九皇兄，這次該你來敲鐘了。”
年紀最小的女子輕笑著催促，年紀最大的青年微微皺眉：
“金麟鐘敲響一次，要耗費我大半真氣，還是等等其他人吧。”
“誰知道她們什麼時候來？你不敲，我敲！”
那女子是個急性子，腳下輕點，已騰起一百多米，抬手攥拳，有火光迸射而出，真氣化為火鳳已洞穿剩餘距離，打在銅鐘之上：
“金麟門，本公主來啦！”
“當！”
雄渾的鐘聲響徹，耀目的金光如瀑布般垂流而下。
一眨眼，高台上的七人已消失不見，黎淵跟著往前湊去，但金光散去，他還是停在原地。
“……”
進不去啊。
黎淵頓覺無語，他還想跟著去瞧瞧呢。
“看來，這次要聽的聲音，不在鐘內……”
黎淵稍稍有些失望，他繞著高台轉悠，沒一會兒，又有幾人登台，又過了一會兒，又來幾人。
前前後後，來了六波人，年歲有大有小，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一頭銀發。
“都說皇室人丁不旺，這不也挺多的？”
第六波人進去之後，黎淵等了好一會，才等來了一個人。
那是個相貌稀奇，儀容秀麗的黑袍中年人，束發於後，大袖飄飄，嗯，黑發。
隕星白虎劍九階】
？？？】
？？？】
極品神兵！
兵刃的光芒很耀目，但卻仍和之前幾次一樣，隻能見其名，不能見到信息，黎淵也沒在意。
上下打量著，已認出了這中年人的身份。
“神榜大宗師，欽天鑒主，當朝帝師，吳應星！”
黎淵心裡方才閃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位帝師向他微微拱手，嚇的他心頭一顫，旋即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向自己行禮。
“陛下！”
吳應星拱手見禮。
乾帝？
黎淵回轉身，一高大中年憑欄而立，似在俯瞰皇城。
“皇帝啊。”
黎淵來了精神，前世今生加起來，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職業，當即湊到旁邊打量。
黃袍銀發，眉心有龍形豎紋，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嗯，沒有神兵。
黎道爺心下評價。
“吳師，那頭負殿靈龜可有消息了？”
乾帝詢問。
“回陛下，那老龜身上似有異寶，難以窺其行藏，隻能模糊知曉其大致方位，應是往北海而行。”
吳應星回答：“前幾天，鎮武王曾傳書詢問。”
負殿靈龜？
黎淵忙凝神傾聽。
“北海。”
乾帝念叨了一遍：“吳師，若寡人沒記錯的話，北海之地，有一頭成精的海龍？”
“北海蒼龍，據說消失多年，陛下認為，這老龜北去，是要擒此龍？”
吳應星微微皺眉。
‘北海蒼龍？’
黎淵聽到了熟悉的東西，他之前為了尋找小虎崽子的來曆，翻閱了很多關於靈獸的書籍。
雲舒樓將靈獸分為三階，而那北海蒼龍卻不在其列，這是神獸級的存在，相傳曾有大宗師死於其口……
“寡人看過一本古書上提及過，這種等階的靈獸最受外神青睞，那老龜或許是想以此為祭品，跨越九重罡風天……”
乾帝開口。
“古書？”
吳應星心下微動：“不知陛下說的是哪本古書？”
“吳師閉關八年，倒是不知，三年前，寡人已打破了金麟門後最終試煉……”
乾帝袖袍一抖，取出一本獸皮古書：
“這本古書，就是獎勵。”
黎淵湊的很近，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裂海神文，大意是‘祭神……篇’？
“最終試煉的獎勵……”
黎淵顧不得驚詫這位大運皇帝居然打破最終試煉，他以極快的速度將首頁上的不認識的裂海神文都記下。
然後湊到了吳應星身前，隨其翻頁，也不管上麵寫的什麼，全部記了下來。
但可惜的是，他並沒有翻幾頁。
“外神、血祭……”
吳應星隨手翻了翻就合上，眉頭擰起：“陛下認為，這古冊上記載屬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神上有神，也並不意外。”
乾帝平靜的看了一眼吳應星：
“吳師莫非忘了那千靈法主？”
“天外天，到底虛無縹緲。”
吳應星搖搖頭：
“臣以秘法觀星，九重罡風天有時也能看透，但除卻點點星辰之外，從未見過什麼天外天，遑論陸地，大海。”
乾帝沒反駁，隻是有些惋惜：
“可惜，玄兵深處，隻有打穿最終試煉才能抵達，否則寡人必帶著吳師去看一看……”
“玄兵最深處，到底有什麼？”
吳應星詢問。
“不好說。”
乾帝搖頭。
吳應星眉頭微皺，追問：“與八方廟有關嗎？有關於天外天的記載嗎？”
“有，也沒有。”
乾帝的話模棱兩可，似乎並不想直言，敷衍一句後，轉移了話題：
“吳師，這世上除了龍虎養生爐外，可還有什麼手段，能洗去修為嗎？”
“洗去修為？”
莫說是吳應星，黎淵都吃了一驚。
他雖然看不出這乾帝的修為，但能打穿遺跡宗門的最終試煉，這至少也是天罡境絕頂宗師。
這……
“陛下您這是？”
吳應星有些驚疑，他閉關這八年多似乎發生了很多事，眼前的乾帝讓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因為玄兵最深處？”
“嗯。”
乾帝頷首，並未隱瞞：
“八方廟，的確存在於世，隻是難以觸及，逐流想掌控多把玄兵，強行打破限製，寡人卻覺得，要以規矩走。”
“規矩？”
吳應星越發疑惑：“什麼規矩？”
“試煉的規矩。”
乾帝沒再回答。
吳應星略微沉吟，回答：“相傳長虹一炁劍，有類似手段，但據說有後患……”
哢嚓
黎淵正聽的入神，突聽得開裂聲，一刹都不到，眼前的光影已為之紛紛消散。
……
……
呼！
像是一瞬間從雲端跌到深淵下，強烈的失重感讓黎淵都有些不適。
屋內，他深吸幾口氣才從不適中緩過神來，小虎崽子抬頭瞥了他一眼，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卻又沒察覺到哪裡不對。
“規矩……什麼規矩？”
黎淵有些恍惚。
這次聆聽天音的情報太多，他消化了好一會，確保沒有什麼遺漏，這才閉上眼，感應聆音木籙。
上麵有諸般文字交織，木訥而呆板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大運觀星台上，懸掛著一口大日金麟鐘，每隔月餘數月，皇室子弟就會進入其中試煉，至今已近千年……】
天運玄兵的最深處，疑似有與八方廟有關之物……有人深切渴望著，為此寧願付出巨大代價……】
銀發龍紋，皇室人丁不旺，每代夭折者眾多，但無不是練武奇才……】
負殿龍龜疑似在尋找什麼……】
龍虎養生爐、長虹一炁劍都有廢功重修之威能……】
……
諸般文字流轉更迭。
黎淵對照著回憶之前聽到的情報，心中很是有些觸動。
乾帝是什麼人？
即便不算他的身份地位，能夠打通金麟門最終試煉，無論以什麼手段，那至少也是絕頂宗師，甚至於大宗師級的強者。
“能讓他廢功重修的規矩，試煉的規矩……”
黎淵心下喃喃，突然想起了之前聆音時看到的龍魔道人，心中若有所悟：
“天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