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米蘭又在於北蓓家裡刷夜,於北蓓穿著小背心,在床上激動的脖子胸前全都殷紅色,“米蘭,你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還是換我吧!”
這年頭,文藝青年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
夏天不光長得好,讓人眼饞,還發表過文章,還會彈琴唱歌……大殺器啊!
於北蓓都想不顧姐妹情誼了,不過就算是真的不顧姐妹情誼,自己怕是也難得手。
這個夏天,簡直太難搞了!
……
夏天在國慶節,可是狠狠給小夥伴們上了一課。
會吉他彈唱的男生也太帥了吧?
你看像於北蓓那種看著怪又很瘋的女孩都心動了,想要跟自己的閨蜜競爭一下,你就知道得多有殺傷力了。
這年頭的年輕人經曆過什麼啊?
他們彆說經曆了,他們就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過去那種紅色敘事隨著運動轟然倒塌,正處於三觀塑造的年紀的他們,陷入了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迷茫。
而這個時候,文藝絕對是僅存夜空的幾顆星星了。不知道多寶貴!
這麼說吧,自從街坊鄰居從郵遞員口中得知了夏天多次投稿《兒童文學》之後,說話都客氣了,把他當成個大人看待。
這年頭的作家,那是什麼地位?
而在一群剛剛走出運動的年輕人眼中,能夠拿起吉他彈唱一曲,還唱的如此的好聽的夏天,簡直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之後幾天,夏天這顆“明星”,以一種無法想象的速度在年輕人的圈子裡傳播開了。
“哎,你聽說了嗎?那個夏天……”
“他不是挺能打的嗎?怎麼還會音樂?”
夏天好些天都沒敢出門,生怕有人堵住自己,讓自己唱一曲。
而在一周之後,夏天到秘密基地畫畫的時候,被米蘭堵住了。
“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搬走了呢?!”米蘭一副嗔怒的模樣。
夏天擺了擺手:“好幾天沒來,我怕讓人堵住。”
“怎麼,害怕自己打不過啊?”
“我怕他們不是來找打架的……對了,找我什麼事?”
米蘭笑著勾了勾手指:“跟我來!”
夏天看著米蘭家打開的門,“你說清楚了。”
“你怕什麼?!”米蘭翻了白眼,“有東西要給你!”
“有東西給我?”夏天跟著她進了屋。
米蘭心裡樂不可支:進屋來了,進屋來了!哼哼,又進了一大步啊!
夏天進屋也沒忍住掃了幾眼,挺整潔的……臥室門半開,能看到一張床被白色蚊帳圍著。
“呐,就是這個了!”米蘭把懷裡的東西遞給夏天。
夏天一看,愣了一下——吉他?!
“這是什麼?”
“吉他啊!”米蘭笑吟吟的看著夏天。
她覺得夏天抱著吉他的樣子簡直帥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忽然送我一把吉他是什麼意思?”
說來慚愧,好像還真沒收到過什麼女孩子送的禮物啊。
米蘭一把拉開椅子坐下:“還能有什麼意思?隻是覺得你彈的那麼好,不買一把吉他也太浪費了吧!”
“多少錢?”夏天問。
米蘭有點不高興,垂下眼簾:“怎麼?跟我算賬啊?”
夏天笑了:“看看你買沒買貴了。”
米蘭又得意起來了,鴨蛋臉昂起來,“我是供銷社的售貨員誒~我通過一個大姐在百貨商店買的,說是羊城的牌子呢。”
夏天看了一下,紅棉牌,確實是羊城的。現在僅有的幾個國產吉他品牌了。
“花了多少?”
“42塊,花多了嗎?”
“差不多。”
“那你快彈一曲,快!”米蘭笑的非常燦爛,比窗外的陽光都要燦爛。
“你想聽什麼啊?”夏天問。
今天大發慈悲,讓你點歌。
“啊?你都會嗎?”米蘭瞪大眼睛。
“差不多吧。”沒練過的夏天也能隨便扒扒譜,小意思。你以為什麼叫絕對音感?
“那……那你彈一曲《祝酒歌》吧!”米蘭道。
夏天點了點頭,《祝酒歌》挺好,要是紅歌的話,用吉他多少有點不對味兒。
他道:“事先說好,這吉他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42塊,已經是一位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米蘭的工資應該有三十塊左右,這是一個半月的工資。
米蘭有點失落,不過她之前也想到了夏天可能不會要,她早有準備。
“你先唱吧!”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乾一杯……”
夏天唱完,米蘭啪啪啪開始鼓掌,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的激動,“唱得真好,彈的也好!誒呀,你怎麼唱的這麼好聽啊!比廣播裡唱的還好聽!”
夏天擺了擺手:“少拍馬屁了,廣播裡李老師唱的是美聲,我這算是……通俗唱法。”
這年頭還沒提出通俗唱法呢。
不過,反正米蘭也不知道。
米蘭伸手摸了摸吉他,金屬的琴弦發出錚錚之聲,給人一種特彆的感覺。
“你真的不要嗎?”
“太貴重了,要不,我給你錢?”夏天道。
“那算了,不給你了……你不要就教教我怎麼彈,總不能就這麼浪費了吧?你不要我自己彈!”
米蘭笑的眼睛都要眯起來了,跟她閨蜜於北蓓一樣,像個小狐狸。
夏天:好啊,在這兒等著我呢?!
想了一下,夏天點了點頭:“好吧。”
“一言為定!”米蘭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說話算數。”
“那你再給我彈幾首唄,你自己想彈什麼就彈什麼!好不好?”米蘭一副討好的表情。
“行吧。”夏天想了想,撥動琴弦。
“……可是寶貝啊,人生又何止這樣
我們在世上是為了感受陽光,看日落潮漲
聽晚風將一切吟唱,樹葉會泛黃,萬物都如常。”
“我懂得你啊
你已經足夠堅強,偶爾小緊張,但還好沒有投降
將不安釋放,儘情去做美夢一場
你從來都有翅膀~
小魚也有自己的海洋!”
一首米蘭從沒聽過,或者說連這種感覺都沒有過的歌。
完全不同於現在的那些歌曲,那麼的柔和,那麼的沁人心扉。
歌聲仿佛從耳朵鑽進了心裡,又湧上了眼睛……
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讓米蘭安靜了下來,就連眼前的夏天都忘了,完全沉浸在歌聲之中。
琴聲停下好半天,米蘭才反應過來,眼睛有些紅,低聲問:“這首歌叫什麼”
“叫……《這條小魚在乎》。”夏天回答。
米蘭有些恍惚,在認識夏天後,她一直在收集夏天的信息,包括之前他發表的那些文章,《兒童文學》也訂了。
10月夏天在《兒童文學》發表的文章,就叫《這條小魚在乎》。
講一個孩子在海邊將那些擱淺的小魚丟回海裡,有人勸他,說海邊這樣的小魚有無數,他又能救幾條呢?誰在乎呢?
小孩回道:“這條小魚在乎、這條小魚在乎、這條小魚也在乎……”
對於小魚來說,這沒人在乎的舉動,就是挽救自己的命運之手!
米蘭仿佛又看到了那天下午牆頭上、陽光下,金燦燦的身影。
我就是這條小魚啊!
米蘭張開雙手要抱夏天,夏天被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用吉他擋住米蘭:“唉?你要乾啥啊!”
米蘭連忙放下手,尷尬的看著棚頂:衝動了啊米蘭,說好了日拱一卒,你還想要一日到位啊?!
穩住,記住持久戰!
……
從買了這把紅棉吉他,夏天算是攬了活兒了。
米蘭經常以學吉他的名義來這屋,然後一待就是幾個小時,恨不得就長在這兒了。
也越來越自來熟了,經常坐在夏天的書桌前,看他寫的東西,或者欣賞那些素描、水粉,或者油畫。
她發現夏天不光懂音樂,寫文章,還會畫畫!
尤其是畫油畫,從畫布一層層的刷底色的時候開始,有一種繁瑣複雜的儀式感,她在一邊看著都不敢出聲的。
她也看到了那副被夏天收起來,當初把馬小軍嚇了一大跳的《魔童降世》。
可憐那劉憶苦每次見麵都要獻殷勤,結果米蘭愣是不理會……
於北蓓都說,愛情讓人迷失~
雖然夏天不要,但實際上那把紅棉吉他根本就沒離開過夏天這屋——米蘭說是方便學琴。
夏天把之前葉靖送自己顯擺的蛤蟆鏡,送給了米蘭,就當是回禮了。
夏天:唉,這不是日拱一卒,這是溫水煮青蛙啊!我才13啊!
“你要是把用在我身上的精力,用在學習上,肯定能考一所好大學,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夏天可謂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米蘭笑嘻嘻的靠在椅背上展示軍火:“不行,我一看課本就想睡覺~嘻嘻~”
到了十月下旬,出了一件事——少先隊得以重建,並且確定了《我們是共C主義接班人》為隊歌!
夏天他們中學當然得學——少先隊隊員離隊的年齡是14周歲。
回來的時候,夏天小聲的唱,唱著唱著忽然想笑。
這時米蘭就來了:“我聽到你在唱歌,在笑什麼?”
夏天問米蘭:“你說,我們算是共C主義接班人嗎?”
“當然算!”米蘭脫口而出。
就算是家裡有了不幸遭遇,但米蘭對於這觀點依然堅定不移。
就像是那首歌一樣《沒有共CD就沒有新Z國》!
夏天點了點頭,這先烈流血犧牲換來的新天地,絕對不能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