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黃河兩岸，手拿機密文件，前麵機槍掃射，後麵炮火連天……
“舒坦~”
大春從公廁裡出來，看到小夥伴們都在不遠處等著自己。
“聊什麼呢？對了，最近街上是不是人多了很多？”他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
眼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這兩天高考。”
沒錯，7月20日到22日高考。
去年11月通知的有些急促了，通知後一個月就開考，很多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甚至來不及去考試。
所以，今年才算是真正的恢複高考。
根據後來公布的數據：78年全國高考610萬人報考，錄取40.2萬人。
中間燕京、津門、魔都等城市，擴招了兩次，禮部恢複和增設55所高等院校……
今年參加高考的人，那可不少後來嶄露頭角的人物。
有後來出任了招S行長的。
有做出了中國第一代PDA掌上電腦商務通的。
有創辦了著名的四通公司，成了燕京中關村風雲人物的。
有三家著名的彩電公司，康佳、創維和TCL創始人——巔峰的時候，這三家彩電公司占中國電視機產量的40%。
而這三個人78年出現在同一個班裡，這就是曆史有趣的地方。
也有沒考上大學，但是也因為高考改變了命運的。
比如在川省，劉永行三兄弟都過了分數線，但是因為出身成分不好，沒有被錄取。
當時高考還要做Z審，這兄弟三人一怒之下就辦了一家小養殖場。
20年之後，劉氏兄弟成了當時的中國首富——就是後來的新希望集團。
現在正是高考的時候，周邊城鎮的考生全都湧入了燕京，人自然很多。
而且這個時候上山下鄉的知青，很多都已經返回城裡了。
這些人因為沒有崗位進行安置，一天隻能在家混口飯吃，到街上亂竄。
現在就東城這一片，都有很多二十多歲的陌生麵孔。
一個個焦躁又迷茫的表情。這肯定是個大問題！
返城知青能參加高考考上的，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大多數人還是得等著解決就業。
有父母歲數大的，可能會提前退休，讓孩子頂崗。
但像是夏天大春他們家這種獨生子女，這年頭是非常少的。
一家四五個孩子，誰頂崗位？誰自謀生路？
這年頭吃飯還要糧本糧票的，猛地返鄉回來，家裡一下子無論是住房還是吃飯，都緊巴巴的。
夏天知道，到了明年，將會有更多返城知青，那時候才是更厲害的。
……
七月末的時候，夏天迎來了一件好事。
之前不就要給夏爸分新房嘛，但是那時候夏天是抱著柱子三個小時，愣是把這個給拖沒了。
現在新房是沒有了，但夏爸作為宣傳科長，還是得到了一套老舊筒子樓的小單間。
夏爸自然是不能去住了，鑰匙就歸夏天了。
筒子樓後來的很多朋友都沒見過，高中宿舍見過吧？
就是類似的格局，大長走廊，然後一個個的入戶門。
這是毛熊那邊的樣式，俗稱玉米曉夫樓~
夏天這個小套間一進門是個小客廳，再往裡走是個小臥室。沒了！總共25平米。
至於說廚房，一般三四家共用一個廚房。
也有更老一些的筒子樓沒有留廚房，那就都把煤氣灶台放在走廊一側。
一到飯點走廊裡就響起了鍋碗瓢盆交響曲。
誰家做好吃的了，鄰居問一嘴：“嘿，做什麼了，真香啊！”
對麵還得問一句：“吃了沒，整一口？”
倒是很有煙火氣。
而衛生間，那就是共用了——走廊兩頭各有一個水房和衛生間。鄰居們輪換著收拾衛生。
怎麼說呢，至少有集中供暖，但彆的就沒有了。
後來首鋼修建了好幾棟自己的新家屬樓，麵積更大，條件更好，是新式單元房，帶衛生間廚房的，非常舒適。
人家首鋼多景氣啊！那待遇讓其他單位不知道多羨慕！
這狹窄老樓也就空出來不少。
如果是一家四五口人住，那肯定擁擠的很。
但對於夏天一個人來說，也算是個獨立空間，秘密基地啊。
夏天白天的時候很多時候就不在家了，躲到樓上畫畫或者寫作。也擺了一些東西放到這邊。
夏天躲在小樓成一統，沒人的時候想一想這個奇怪的世界，奇怪的自己，也算是有點安穩時間。
8月11日這天，夏天夾著一遝報紙，蹬著自行車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今天報紙上有一篇有意思的文章，自己得琢磨一下。
而此時，有一個人有些精瘦、黝黑，單眼皮小眼睛的男生，正在夏天他們那棟樓裡閒逛。
因為這年頭白天都上班，少有閒人。所以白天這樓裡都非常冷清的。
這小子左看右看，挑了一間房門，掏出了一根鐵絲，開始鼓搗。
這小子不是佛爺——燕京這邊管小偷叫佛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講究？
這小子不是小偷，但是專門有溜門撬鎖的愛好。
在家裡自學成才，通過一根鐵絲撬開鎖頭——最開始是撬他爹的抽屜鎖。
他爹是個軍官，沒錯，這孫子是個大院子弟。
但之前就說了，這年頭青少年精力旺盛，又沒什麼正經事，尤其是大院子弟沒有生活壓力，非常的皮！什麼事都乾！
六歲那年他自製萬能鑰匙，打開了他爹的抽屜，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小子撬開了他爹的抽屜，翻出了裡邊軍刀、證件、勳章、照片啥的。
部隊大院的孩子，一般都對部隊有向往。
或者說這年頭青少年大多都對部隊有向往。
渴望當一個軍人，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年輕人誰還沒有過這種衝動呢！
不過這時候這種衝動更厲害。
而且像是部隊大院的孩子，一般也都會走出這一步——這年頭當兵也是個好去處。
這小子把他爹的勳章掛滿了胸前，在鏡子前又是敬禮又是踏步的，幻想著接受檢閱。
最後還把抽屜裡的打氣球拿出來吹著玩，結果一不小心給碰漏氣了，到處亂飛。
他嚇得連忙把東西收好放回去。
因為當時給弄漏氣了，所以他現在有一個9歲的弟弟。
後來他明白了，他弟弟能來到人世，和那個漏氣的氣球有直接關係——那年頭保護傘都是重複利用的~
又過了幾年，家裡的鎖頭開著就沒意思了。他就開始找刺激。
隨便進入到一棟樓裡，挑上鎖的門隨機打開，進去也不偷東西——這年頭小偷真不多，道德底線還沒有那麼崩塌。
這小子就跟冒險闖關一樣，進入到彆人家，像是進入到了一個陌生的小世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時甚至睡一覺，然後就走。
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種惡劣的愛好已經有大半年了，今天好了……
他打開門，閃身進去，關上門一回頭，霍！
嚇得整個人都僵硬在門口了！
一進門就是一個畫架，一副色彩濃烈的油畫《魔童降世》！
三頭六臂手持各種法寶的哪吒！
這哪吒三張臉表情各不相同，中間的平淡如水，左側猙獰憤怒、鋼牙緊咬怒目而視，右側悲傷痛苦、淚水漣漣……正是夏天前兩天畫的。
這段時間，綜合世界的信息還是讓他有些心神不寧，所以通過繪畫排解一二。
這個習慣在循環樓梯間就養成了！
那個時候更瘋狂，劃破手指用血在牆上瘋狂塗鴉！到後來甚至發憤圖強！
那段時間應該是夏天精神最瀕臨崩潰的時候。
這小子沒想到一進門就是這麼個場麵，想的當場就立正了。
好幾秒鐘才緩過來，長出一口氣，感覺腿肚子都有些哆嗦。
雖然他喜歡找刺激，但其實膽子不大。
他邁小步往邊上蹭蹭，躲開哪吒的視線，眼睛盯著畫布都不敢錯開。
這幅畫猛的一看，真有點震懾心神的意思。
他感覺心跳一直撲通撲通的，根本停不下來啊！
“這、這……這畫的厲害啊。”這小子挪開視線，觀察周圍。
很乾淨整潔的屋子，甚至給人一種沒什麼生活氣息的感覺。
要知道這種筒子樓裡，一般都很擁擠，家具、生活用品擠在一起，很難太整潔。
但這個房間不一樣，一個簡易的組合書櫃上擺滿了書和畫紙、畫布一類東西。
還有很多筆，鉛筆、鋼筆、毛筆、畫筆……
“嘶~”他拿起這些筆一個個看，又看著書桌上很多的筆記，覺得這屋子主人一定很厲害。
“這可來著了啊！”他小心的翻看。
而就在這時，夏天上到了四樓。
來到了自家房門前，發現鎖頭被打開了。
嗯？有意思啊！
他捏住門把手，稍一用力提著門推開——這樣門不會發出什麼聲音。
然後就看到，書桌前，一個十五六歲的黑小子正在翻看自己的東西。
“好看嗎？”夏天問。
“嗯！這故事寫得好……”那小子一愣猛的扭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夏天衝他一笑，一把擒住那不算太粗的胳膊，一個小擒拿將他摔在地上，雙手彆在身後按住了。
“誒呦！胳膊胳膊，胳膊要斷了！”地上跟大馬猴子一樣的小黑瘦子慘叫道。
夏天聞言，又用了點勁，就聽到這小子殺豬一樣的慘叫，音調很高啊~
夏天這段時間正愁沒出排解自己的情緒呢，天可見憐，還有送上門的？
熊孩子溜門撬鎖，這必須得好好教育。
今天偷塊磚，明天把房扒！
是什麼在禍害莊稼啊？螞蚱！
為什麼不抓它啊？蹦躂！
因為它啊長了四條腿兒，一抓一蹦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