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幽州輪番踐踏漠城百姓。
好容易祝縣令出現，竟然還是一頭惡狼，百姓們對朝廷的信心已經完全喪失。
在輪番壓迫下，他們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還是個人，而是被祝文隨意使喚、宰殺的牲口。
很多人昨晚回到自己的家中，看著空曠的屋子，一夜未眠。
日子太苦了。
太苦了。
“蕭將軍會怎麼對我們？”
他會像祝縣令那樣嗎……
百姓們看著飄揚在縣學上方的黑色火焰旗幟，隻有滿心的畏懼與恐慌。
連帶看著烈焰軍家眷那條隊伍，也帶著敬畏。
那厚實的衣帽，溫暖的圍巾，還有有錢人才能穿的鞋子。
衣服鞋子，款式一致，一看就知道是統一發的。
“我們也能有那樣的衣服穿嗎？”
蕭將軍會不會給他們也發這樣的衣服。
“應該不能吧……”
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不可能，他們對朝廷已經喪失信心。
無論將軍也好，縣令也好。
契丹也好，幽州也好。
都是換了個名字吃人的惡鬼罷了。
他們無權無勢，是縣令口中的賤民，是契丹口中的兩腳羊。
有誰會真正把他們放在心上。
“彆想那麼多了，今天說是有糧食，先領糧食回家。”
“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想穿上好衣服，好鞋子，那不是異想天開嗎？”
領了糧食，活一天是一天。
其他的，隨意吧。
或許就像祝縣令說的那樣，他們生來低賤，隻配做牛馬。
滿臉麻木苦澀的漠城百姓，縮手縮腳，端著各自的鍋碗瓢盆，老老實實排隊等領取食物。
因為天冷，很多人不得不擠靠在一起，汲取哪怕一點點溫暖。
眼巴巴望著隊伍前方，冒著熱氣的大鍋。
蕭策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見過蕭將軍！”
“蕭將軍好！”
所有負責派發糧食的士兵都向蕭策行禮。
家眷隊伍則或是高興和蕭策打招呼，或是尊敬地彎腰。
“看，這就是蕭將軍。”
“這麼年輕。”
“看起來，應該是個好人。”
不管是不是好人，蕭將軍都是如今漠城最有勢力的人。
漠城百姓齊刷刷跪了下去。
他們對高位者有著本能的畏懼。
蕭策一路走來，對漠城百姓的心態了解得七七八八。
百姓們的恐懼、饑餓、迷茫，他都在看眼裡。
他走到隊伍最前方。
抱拳彎腰道，“各位父老鄉親請起，蕭策來晚，讓你們受苦了！”
彆人不拿百姓當人，他蕭策卻始終牢記太宗皇帝常說的一句話。
君為舟，民為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若要天下，就得要民心。
所有的武裝力量，在民心麵前，不堪一擊。
“我蕭策在此起誓，此後，不管是像祝文這樣的惡賊，還是契丹外敵、幽州強盜，隻要有我蕭策在，有我烈焰軍在，必不再讓漠城任何百姓受欺淩！”
“從今日起，漠城由我烈焰軍守護！”
蕭策指著黑色火焰軍旗，“軍旗不倒，我軍不撤！”
“護佑百姓，戰死不退！”
此言一出，漠城百姓的心，像是被重鼓狠狠敲了一下。
他，他在說什麼？
為什麼早已乾涸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熱。
竟然有將軍願意拿他們當家人，當親人。
竟然有人願意為了他們拚命。
這是真的嗎？
震動的，不僅是漠城百姓。
全場的人都很振奮，烈焰軍高呼“戰死不退！”“戰死不退！”
家眷則大喊“烈焰軍”、“蕭將軍”。
漠城百姓心中巨震，久違的眼淚奔湧而出。
即使被欺騙過很多次，善良淳樸的人們，依然願意相信蕭策的話。
他們望著蕭策，目光炙熱。
若將軍真願意用命護著他們，他們心甘情願把命給將軍！
蕭策揚手，示意大家安靜。
“粥好了嗎？”
“大家都餓了，開始發糧吧！”
雖然剛剛振奮了人心，但現在填飽肚子是大事。
第一個領到粥的，已經喝上了。
“是粟米粥，是粟米粥！”
“太好了！我又終於吃到粟米了！”
“還有白麵饅頭，我從來沒吃過白麵饅頭，真香啊！”
今日的糧食，每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是一碗粥加一個饅頭。
老人瘦得隻剩皮包骨的黑手，捧著白麵饅頭，一邊吃一邊哭。
這麼好的白麵饅頭，他們這樣的賤民，從來都吃不上啊！
如今，將軍竟然發給全城人吃。
“我給將軍磕頭了！”
“將軍就是活菩薩啊！”
“不對，將軍是天神！”
菩薩像是形容女子，將軍這樣的人，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的天神才對。
“要我說，將軍是戰神！”
能戰鬥的天神，更貼切。
“戰神將軍！”
“戰神將軍！”
百姓們端著粥，紛紛稱呼蕭策是戰神。
而今天的發的粥，也被百姓叫“戰神粥。”
“戰神粥也太香了，裡麵好像有碎菜葉。”
“還有鹹味，像是放了鹽。”
“吃了鹽，人就有力氣了，我爹的脖子病也能好了！”
“這金黃的小點是什麼？”
“我也沒見過，反正是糧食，還挺好吃的，很有嚼勁……”
蕭策見百姓人人吃得滿足，很是欣慰。
這粥沒有熬得很稠，水與糧食配比均勻。
糧食用的五成粟米，兩成玉米碎，兩成麥麩，一成凍乾蔬菜。
池棠買的都是頂餓的糧食，粟米就是現代的小米。
她其實也買了大米，但蕭策覺得大米太奢侈了，要留作將來獎勵有功將士用。
玉米碎，大唐沒有。
但池棠給了蕭策兩袋種子，等時機成熟，就能種。
之所以要在粥裡加麥麩，蕭策也有考量。
即使能在工廠裡換很多現代糧食，但再多也有限。
粟米貴，大米更珍貴，麥麩卻便宜。
能節約一點，便是一點。
其次。
麥麩雖然哢喉嚨，卻是常見的百姓食用之物，就是他本人也會吃。
再次。
現在還遠不是享樂時刻，吃飽比吃好更重要。
當然，這是百姓們吃的粥。
俘虜就沒有這待遇了。
他們也喝粥，但卻是兩成粟米加八成麥麩，有鹽，卻沒有凍乾蔬菜，也沒有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