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象足足持續了半日。此時的玄機,已徹底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形容枯槁的凡人老頭兒。甚至連說話,都需用儘全身力氣。“這最後一卦,儘在星辰之中,將它送入雷池,應該能幫到淩風賢侄些許,這已是老道我所能做的一切。鄺殿主,老道自知,這條命是不夠抵償那逆徒的所作所為的,但還望殿主能網開一麵,放過我天雷殿一馬。”鄺天接過那星辰,將其小心翼翼收下。隨後,衝著玄機躬身行了一禮。“玄機道長,好走。”玄機隻淒慘一笑,勉強低下頭,算做是回禮。三人轉身離去。星羅身側,少女朧月一臉氣憤,正要追上去,卻被星羅喝止。朧月氣憤道:“師尊!那三個家夥是壞人,他們把師叔逼成這樣,怎麼能就這麼放他們跑了!”星羅嗬斥道:“張衍此前教你的那些東西,你全都忘了嗎?這是我天機閣欠他們的,欠了,就要還!我天機閣落得今日下場,隻怪當初看走了眼!”“可……”朧月還想爭辯什麼。星羅卻是瞪了眼他,又嗬責道:“這裡沒你的事,回去修煉!”說罷。星羅不由分說的推出一掌,將朧月直接推出了大殿。偌大的殿宇之中,隻剩下了星羅與玄機兩人。比人看不出來,可星羅又豈會不知道,剛才玄機所做,哪裡是在為天雷殿卜卦,分明是以天機閣秘法,強行將自己所剩無多的壽元和這一身通天修為強行從體內剝離,儘數歸於那顆星辰之內。占卜天雷殿的未來,彆說是命不久矣的玄機,就算是仍有千年壽元的星羅,也不可能做得到。玄機能做的,唯有憑這一副殘軀,送給路淩風一場天大的造化!可這造化,並非人人都能承受,路淩風能否挺過這一遭,還得看他自己,若成,則路淩風涅槃重生,天雷殿命數猶在,若敗,那路淩風將會萬劫不複!這是玄機自己的選擇,星羅無法乾涉,也不會乾涉。至此時,玄機那張已經僵硬的幾乎動彈不了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些許表情。他在笑。“師姐,以後千年,天機閣就勞煩你了,師弟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麼,隻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星羅眼中浮現出一抹不忍,背過身去,語氣微微顫抖道:“這時候就彆說什麼求不求的了,我們鬥了大半輩子,誰都沒低過頭,這時候再拒絕,你怕是死都不能瞑目了。”“那就好。”玄機慘笑一聲,道:“張衍該死,死一萬次也不夠,但無論如何,彆殺張衍。”星羅猛地回過頭來,怒目而視。但看著玄機那已經迷蒙的雙眼,終究是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口。“我不殺他,也會有彆人殺他。”“除了師姐你,這天底下沒人能找得到他,不是嗎?”星羅陷入了沉默。若說這天下正道修士,有誰能找到張衍的行蹤,那便隻可能是星羅了,換做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見星羅不再言語,玄機這才緩緩閉上了眼。他的最後一口氣,也用在了張衍這條該死上一萬次的性命身上。他的身軀化作點點星光,絲絲縷縷的飄散,最終飛出殿宇,飄上天際,與天上那璀璨星辰閃爍在一起。大殿上,僅剩下星羅一人,孤零零,沒有半點生氣。“不殺他……不殺他?”星羅冷哼著,最終,也隻得怒其不爭的一笑。玄機與張衍實在是太像了,一樣的行事風格,一樣的雷厲風行,就連為人處世都有著七分神似。可偏偏,玄機身上最該學的那一點,卻是沒被張衍學去。“我隻能不殺他,可若日後他不再躲藏,其他人要殺他,我可攔不住,也不會去攔。那是他應得的,他虧欠的,不止是天雷殿,還有你,還有這天下!”戎州,魔奴洞。經過幾日恢複,張衍的身軀終於已經修補完成。洞府之中。羅刹立侍左右,見到張衍醒來,她那張妖豔至極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了媚態。“聖子,您醒了。”張衍抬起頭,看向羅刹:“你就是羅刹?魔奴洞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羅刹表現出些許羞澀的姿態,微微低頭,那般舉止,媚意天成。她時不時的抬起眼皮,不經意的瞥向張衍,這個昔日的道門魁首,倒也的確是個生了副絕好皮囊的俊朗少年郎,雖沒了昔日的浩然氣,可在那般邪異氣質的點綴下,也同樣不失風範。這可比其他幾個大魔頭養眼多了。服侍他,可比服侍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好得多。羅刹故作羞赧,笑了笑,道:“多謝聖子誇獎,不過,聖子身體才剛剛恢複,還是不要這麼急著……”話是這麼說。可羅刹眉眼之中的神態所表露出的意味,卻是不言而喻。五大三粗的漢子、為禍一方的魔頭,她都嘗了不少,這樣實力強悍的白麵俏郎君,倒是沒試過幾個呢。張衍卻是正著臉色,一副不解風情的模樣,吩咐道:“告訴修羅,三大宗已有兩宗遭受重創,咱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這……奴家這便去。”羅刹心中腹誹,不過,卻也不敢違逆,隻得背身離去。至此時。張衍這才低聲喃喃道:“天下大亂,這陣子,怕是出不了門了。”路淩風的事一出,也就意味著張衍已經成了整個大九州正道修士的敵人,昔日的道門魁首,投了魔道,必定是人人得而誅之。如今,這天底下能殺張衍的人不多,但也同樣不少。這時候再出去走動,無疑是找死。“話說回來,這魔奴洞的手段倒也的確厲害,若是換做正道修士,受了如羅刹那般重的傷,修為是斷然不可能恢複的,可這才過了多久,這女人竟就已重回化神期了……”“不過,魔帝大人,你拿這區區一個化神期的小嘍囉來敷衍我,未免太不夠誠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