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氏看著村民們的反應，知道這銀子靠硬來是要不成了。若是真讓她要來了銀子，沈大夫鐵了心不給其他人看病，這些鄉裡鄉親的，大家不會記恨沈大夫，隻會記恨他們一大家子。她若是把村裡人都得罪光了，他們一家子還怎麼在村子裡立足？老馬氏心裡越發覺得換個法子比較好。沈家院子裡，大家還在七嘴八舌地聲討著老馬氏。老馬氏卻裝模作樣的抹起了眼淚。“沈族長，我也不想為難沈大夫，可我家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家裡就那兩畝地，家裡那麼多張嘴，誰不是紮緊褲腰帶過日子，如今小草這孩子成這副模樣，我們也是沒得法子啊……”老馬氏訴起了苦，村民們也不好再指責老馬氏什麼，村裡不少人家日子都不好過，特彆是家裡有病人時，那日子更加難熬，老馬氏這一番訴苦，也是說進了大夥兒的心裡去了。“唉！罷了，這老天爺不給人活路，老婆子我也隻能認命了，沈大夫你可彆跟老婆子一般見識，啥賠不賠銀子的，老婆子就不提了，隻是…”還不等沈大夫說什麼，老馬氏抹了把臉，話風一轉，“如今這孩子成了這樣，老婆子也是沒有辦法了，隻能覥著臉跟沈大夫借十銀子給那孩子看看去。”十兩銀子，再加上她平時攢了點兒銀子，勉強也能娶兩個媳婦進門了。大家也沒想到，這老馬氏訛銀子不成，轉個身又覥著臉跟人沈大夫借錢，這臉皮也太厚了吧！看熱鬨的人都驚呆了，可轉而一想，又能理解老馬氏。沈族長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了，老馬氏找人借銀子，不管找誰借，都是她的自由，哪怕他是一族的族長，也管不了。他看向沈連川，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這老馬氏說是借銀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筆銀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老馬氏這一鬨，沈大夫若是一點兒錢都不借，隻怕最後也不得安寧。沈連川掃了眼顧家那二十多個壯勞力，無聲的歎了口氣。“既然老嫂子都開口了，沈某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銀子，我可以借，但，這銀子是給孩子看病的，希望你能善待這孩子。”沈大夫說罷看了眼沈蓉。沈蓉知道爺爺的意思，她從懷中的布包裡拿出十兩銀子。老馬氏見狀，眼睛頓時亮了，她身後的那些顧家人看見白花花的銀子，眼珠子都不會轉了。他們活了這麼大，還從沒有見過銀子呢！還是這麼大一塊。沈蓉也沒搭理顧家其他人，她徑直走到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婁氏麵前。“嬸子，這銀子是借給你和小草妹妹看病的，你可得收好了。”沈蓉看著婁氏，小聲提醒道。結合顧老田家的情況，以及婁氏母女在顧家的待遇，這銀子，婁氏隻怕是守不住。對於這些，沈蓉心裡很清楚。因為這些人，她白白損失十兩銀子，沈蓉不甘心，便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她希望能激起婁氏的愛女之心，為此能做些什麼，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不是麼？婁氏牽著女兒，目光愣愣地看著沈蓉，過了一會兒，又呆呆地看看沈蓉手裡的銀子。老馬氏急得不行了，若不是那麼多人在場，隻怕早就伸手把銀子奪過來了。“老大家的，你是傻了嗎？你倒是接啊！”“是啊，大嫂，趕緊把銀子接過來啊！”“大嫂，這銀子可是借給你的孩子治病的，你可彆白費沈大夫一番心意啊！”幾個妯娌見婁氏遲遲沒接銀子，個個都急得不行了。這彆人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知道嗎？這銀子拿回去就是給孩子娶媳婦的，給那丫頭看病，那是不可能的。至於還錢，這錢是誰借的，自然就是誰還了。婁氏幾個弟媳婦，壓根兒就沒考慮過還錢的事兒，再不濟還有公公婆婆呢！總之白得銀子，不怪他們著急。婁氏目光從幾個妯娌麵上掃過，又看了眼那一眼數不過來的侄子，又看看呆傻的女兒，她嘴唇抿了抿，深吸一口氣，把銀子接了過來。她知道，今日她拿了銀子，是她婁氏承這個情，可這銀子隻怕也不會真的給女兒看病，但婁氏心裡還是抱了一點兒希望。若是婆婆最後一點兒希望都不給她，大不了……顧家那些人見婁氏接了銀子，臉上的表情均是一鬆。婁氏的手緊緊的握著銀子，她快速看了眼沈蓉，小聲道：“對不起，謝謝！”說完，她牽著女兒轉身就走。婁氏帶著女兒和銀子離開了沈家院子，顧家其他人也沒了呆在沈家的理由，老馬氏便帶著一串兒子孫子兒媳婦離開沈家院子回家去了。顧老田家的人都離開了，那些看熱鬨的村民們見沒熱鬨可瞧，三三兩兩的散了。一場鬨劇似乎就這麼結束了。沈族長離開前，一臉無奈的拍了拍沈連川的肩膀。沈連川倒沒說什麼，隻苦笑了兩聲。長生望著離開的那一家人，嘴裡嘟囔道：“壞人！打！壞人！打！”沈蓉見長生一邊拿著掃把掃院子，嘴裡還一邊嘟囔著什麼，每嘟囔一句，手上的掃把就用力掃兩下，好似這樣能把壞人趕走似的。沈蓉走近一聽，頓時哭笑不得。“行了，人家那是借錢，又沒說不還，你可彆嘟囔了。”沈蓉隻說了句，便匆匆進了屋。兩個嫂子和哥哥突然都回來，是鋪子裡出了什麼事兒嗎？還有小弟的婚事怎麼樣了？沈蓉剛才沒空問，此時一肚子的疑問。堂屋裡，沈蓉爹娘和哥哥嫂子們都在。“六叔，你們要不也搬去城裡住吧！城裡沒那麼多事，以後咱們兩家也有個照應。”沈蓉進來時，真巧聽到沈武這一番話。“爹，你和娘打算搬去縣裡住？”沈蓉一驚。“現在倒沒有這個打算，這不是今日見那老馬氏訛人嗎？就想著你們一家乾脆搬城裡去，城裡沒那麼多事兒。”陸氏道。沈武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日後你弟弟也是在城裡，你三個兄弟都在城裡，村子裡他們肯定是顧不過來了，你們要是住城去，也不用擔心有人欺負。”沈連川說三個兒子以後都在縣城裡，也不是隨口說說的。老大和老二的生意已經在城裡站穩了腳跟。沈冬庭相中了縣城裡的姑娘，以後也自然是在城裡生活。以後村裡隻有他們兩個老的，若是條件允許，他們也有可能會去城裡帶孫子。留沈蓉一個人在村子裡，沈武和陸氏都不放心，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勸兩位老人去城裡。六爺爺擰眉沉思著。他和老婆子當初帶著長生回來，也不是非回桃花村不可，隻是他想著人還是要落葉歸根比較好，二來是打算以後他們不在了，族裡看在他的麵子上，多少也能照顧一下長生，可今天他冷眼瞧著村民們的反應，心裡也有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