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都沒來得及叫住小柱子，那小小的身影一眨眼人就不見了。二月的天，不冷不熱的，沈蓉在灶台旁忙了近兩個時辰，愣是忙出了一身汗。長生也沒比她好多少。他雖是一直坐著沒動，可他一直坐在灶口幫著燒火，臉上烤紅了。等沈蓉和長生填飽肚子，收拾完灶房，一抬頭，發現天陰了下來，天上不知道從哪兒飄來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沈蓉有些著急，這天眼看著要下雨了，爺爺奶奶今天出門可沒有帶雨具。眼看著這雨要下下來了，按照以往爺爺奶奶回來的時間來看，兩人這會兒怕是還在回來的路上。眼看著天越來越暗，沈蓉急了。兩位老人年齡大了，這要是淋了雨，受了風寒，那可就糟了。“長生，要下雨了，我們一起去接爺爺奶奶。”沈蓉隻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她在屋裡找出蓑衣和鬥笠，又拿出她陪嫁的油紙傘。長生一直緊緊地跟在沈蓉身後，沈蓉讓他拿什麼，他就拿什麼。沈蓉將所有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好一回頭，便看到長生也抱著兩件蓑衣，頭上還帶著鬥笠。長生家隻有兩頂鬥笠和兩件蓑衣。沈蓉有一把油紙傘，等會兒接到人，哪怕真的下雨了，這些雨具也是夠的。沈蓉帶好東西，鎖了門，跟長生一起往村口去。沈蓉跟長生走得很快，兩人剛離開桃花村，天就起風了。濕潤的風卷著枯葉轉了兩圈，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兒就落了下來。沈蓉急了，在通往桃花村這好長一段路，都是荒郊野外的，路邊可沒有給爺爺奶奶躲雨的地方。沈蓉在雨下來之前就戴上了鬥笠，蓑衣也提前穿在了身上。雨一落下，雨水淋在蓑衣上，原先就不輕的蓑衣，越發沉重了起來。沈蓉扶著長生，看著前麵那一片朦朧的雨幕，快步往前走著。很快，雨水浸透了泥土地，平日還算平整的土路，也越發泥濘了起來，沈蓉走得一腳深一腳淺的，若不是長生拉著她，隻怕早就摔了。兩人冒著雨走了兩刻鐘，終於在路的前麵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那泥路中，兩位老人慢慢地像他們走來，兩人相互依靠著，一起頂著一件外衣在頭上。“爺爺奶奶。”長生喊了一聲，拉著沈蓉，快步往前奔去。沈蓉借著長生的力，一雙腳踩得飛快，一眨眼就來到爺爺奶奶麵前。直到一把大傘將兩人遮住，爺爺奶奶才發現來人是沈蓉和長生。下著雨，沈蓉跟長生穿著蓑衣戴著鬥笠，哪怕爺爺奶奶知道前麵有人向他們這邊走來，也沒想到來人會是沈蓉和長生。哪怕剛才聽到一聲爺爺奶奶，但，隔著雨幕兩位老人也沒聽真切，隻道出現了幻聽。“你們怎麼來了？”奶奶一張臉凍得有些發白，且一臉驚訝。沈連川也沒想到兩個孩子竟冒雨來接他們。兩人這會兒也放下了舉著衣裳的手。沈蓉看著凍得有些發抖的兩位老人，心裡一陣發酸。她一言不發地，快速取下鬥笠，給奶奶，長生有樣學樣，也將自己頭上的鬥笠戴在爺爺頭上。“長生，你拿一下傘。”沈蓉剛說，爺爺將傘接了過去，打在她跟長生頭頂上方。沈蓉解開蓑衣，連帶著她出門時多套了一件厚外衣也要解下來。“孩子，彆脫了，我的衣裳已經濕了，不打緊，蓑衣就脫了。”六奶奶阻止。沈蓉沒說話，很快將衣裳接了下來，連帶著一件厚實小襖，披在了奶奶身上。“奶奶，我出門時多穿了件，不打緊。”六奶奶見沈蓉沈脫了衣裳，裡頭還有件小襖，這才接受了沈蓉的衣裳，“好孩子，多虧了你。”沈蓉幫奶奶穿好衣裳。一旁的長生見狀也學著沈蓉脫下蓑衣。六爺爺連忙阻止長生。“長生，彆脫，你衣裳都濕了。”“爺爺，長生年輕身體好，沒事的，再說了我們還有傘呢！”沈蓉說著將一直挎在胸前的布包打開，裡麵一件長生的薄襖。她將衣裳遞給爺爺，“爺爺，快穿上，彆著涼了。”剛才他們兩人用來擋雨的衣裳，是爺爺的外衣，早已經濕透了。沈連川穿得單薄，年紀又大了，這會兒正凍得難受呢，沈蓉帶過來的薄襖，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你這孩子，想得可真周到。”六爺爺誇讚道。他接過薄襖，在奶奶的幫助下穿好了衣裳，披上了蓑衣。雨還在下，沈蓉跟長生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飄濕了。幸好，在他們將鬥笠給爺爺奶奶時，雨傘便遮住了兩人，上半身隻是飄濕了一些。等爺爺奶奶穿好衣裳，披上蓑衣，油紙傘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到了長生手中。“好了，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咱們趕緊回去吧，長生照顧好你媳婦。”六爺爺扶著奶奶道。“哦。”長生應道。長生一手撐傘，一手扶著沈蓉，油紙傘夠大，長生微微將傘往沈蓉這邊傾斜一點兒，就牢牢地將沈蓉罩在傘底下。沈蓉扶著長生那有力胳膊，每邁出一步，都要借著長生的力，才能站穩。雨還在下，幾人走得很慢。這條路，是平日大家走得最多，路麵上的野草剛一冒頭就被踩死了，光禿禿地黃土路，被雨一淋全變成了黃泥路，又濕又滑，格外難走。路雖不好走，可沈蓉卻是沒摔過一個跟頭。每次在她腳滑要摔跤時，腰間那隻有力的胳膊，總會及時將她扶住。沈蓉抬頭看了長生一眼，長生左手舉著傘，右手搭在她腰間，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前麵的路。沈蓉有些恍惚，此時的長生哪裡像個傻子。長生的肩膀很寬，個子很高，肩膀比村裡大多數男人的肩膀都寬，個子比村裡所有的男人都高。沈蓉在村子裡的姑娘中，已經算是個高的了，可這會兒，她依在他身側，也隻到他肩膀。沈蓉此時清晰地意識到，長生比村子裡任何男人都像個男人。“小心，有水坑。”沈蓉一個沒注意，差點兒一腳踩進了水坑裡，若不是長生提醒的話。沈蓉收斂心神，看向前麵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相互攙扶走在前麵，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