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寡婦正揚著手,唾沫橫飛地正說著什麼。那精神頭兒可足了。待走近了,沈蓉才聽到柳寡婦的話。“要我說,那顧家小子也是走了狗屎運,考了個秀才,那個劉氏便整天拿著鼻孔看人。那顧家小子也就考了個最後一名,又不是榜首,也不知道劉氏有啥好嘚瑟的!”“啥?顧秀才是最後一名?”她旁邊的王氏立馬問道。當初報喜的人隻說顧昭明考了一百六十名,並沒有提是最後一名,因此,村民們也不清楚顧昭明的排名是最後一名。“這還能有假?我兒子那天去縣城,正好瞧見了,顧昭明三個字就在最後一名。”柳寡婦的兒子早年也是讀過兩年書的,可惜沒什麼天分,隻認了幾個字,等大一些後,就外出當學徒去了。“讀了那麼多年書,考了個最後一名,以後顧家小子估計想再進一步,恐怕是難了。”坐在不遠處,一個白胡子老頭兒敲著手裡的煙杆子惋惜道。柳寡婦有些幸災樂禍道:“可不是嗎,最後一名,看那劉氏猖狂的。”她跟劉氏同是寡婦,劉氏的兒子讀書,還考了功名。而她的兒子,同樣也讀過書,可惜沒什麼天分,早早地去外頭做學徒。眼看著兩人的差彆越來越大,柳寡婦心裡不服氣,自然見不得劉氏好。沈蓉跟六爺爺從樹旁走過,聽到柳寡婦的話時,心裡有些驚訝。上一世顧昭明的名次可是第二名,沒想到這次,竟隻考了最後一名。這前後兩輩子的差距也太大了吧!沈蓉微微一想,便想到了緣由。想必是上次,顧昭明在衙門說的那些話,給縣太爺留下了不佳的印象吧!不然,以他的才能,不可能考最後一名,想必這個名次,對顧昭明來說,打擊不小吧!兩人來到了小柱子家,小柱子奶奶臥病在床,並不知道孫子給她請了六爺爺。沈蓉跟在六爺爺身後一進屋,便看到一位乾瘦的老人躺在床上,老人家白發蒼蒼,臉色很差,一點兒血氣都沒有。“王嫂子,你怎的病了那麼久,也不讓小柱子來說一聲?小柱子還小,你可要保重身體!”柱子奶奶在兩人進門時,便醒了。她不舍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小柱子,“唉!我老了,總歸是拖累這孩子了。”六爺爺拿出脈枕的手一頓,神色嚴肅道:“胡說,小柱子還小,沒你看著怎麼行?”小柱子奶奶看小柱子的眼神,有些複雜,仔細看,便能看出來濃濃的不舍中夾雜著對小柱子未來的擔憂。沈連川想到了長生,心裡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趁著兩人說話之際,沈蓉搬了條凳子,放在爺爺身後。他坐了下來,把手搭在她手腕上,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你身體沒什麼大事,吃兩劑藥,平日注意少勞累,養養便能好。”六爺爺這話一出,柱子奶奶心裡是鬆了一口氣的,可想到治病吃藥的錢,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個有些窘迫的表情,“沈大夫,既然沒什麼事,還是不開藥了吧…”六爺爺眉頭一皺,道:“沒錢先記著吧!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了。”“謝謝六太爺爺……”小柱子見狀連忙道謝。柱子奶奶見狀,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六爺爺從小柱子家出來後,不住地搖頭歎息。“小柱子他奶這病拖久了,身體的底子都拖垮了,咱們家那些草藥,雖能治好她的風寒之症,但她的身體需要用到貴一些的藥,好好調理一番,才能恢複幾分,否則……”後麵的話六爺爺雖然沒說,沈蓉也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破茅草屋,心裡微微有些發酸。“爺爺,等會兒我來送藥吧!”兩人離開小柱子家,那道茅草屋的門後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鐵柱站在門口,看著越來越遠的背影,眼睛微微有些發酸。他握緊了拳頭,心裡暗自下定決心,他要掙錢,掙很多很多錢,給奶奶買貴的藥!六爺爺給小柱子奶奶開藥時,很耐心地給沈蓉講解藥方裡君臣佐使的配伍,以及每味藥所對應發揮的功效。六爺爺給配的藥,普通的風寒藥,沈蓉並沒有傻傻地問爺爺為什麼不給柱子奶奶配貴一些的。沈蓉拿著藥再次進了小柱子家,等她交代完熬藥的法子,剛從屋裡出來,便聽到隔壁劉氏的聲音。“你個天殺的!怎麼往鍋裡放草木灰煮?這東西又不能吃,你是餓傻了嗎?我家缺你吃缺你喝了?”緊接著,沈園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娘,我有事呢,你彆打攪我。”沈蓉反應過來,沈園可能在做她口中的肥皂。隻是,草木灰放鍋裡煮,是怎麼回事?沈蓉皺眉想了一會兒,也沒想通其中緣由,見天色不早了,便先回了家。吃完飯,沈蓉在院子裡消食,長生突然湊了過來,小聲道:“三娘,你開心了嗎?”沈蓉抬眼看向前麵的人,隻一眼,她便發現了長生眼裡的緊張。長生在緊張什麼?難道是背對著她乾了什麼壞事?沈蓉目光至上由下掃著,當看到長生一雙大手緊緊地捂著布兜時,頓時悟了。哪裡是長生背對著她乾了壞事啊,而是長生舍不得那幾顆大棗!他怕沈蓉說不開心,到時候他又得往外掏棗,這樣一來,匣子裡的那點兒存貨可就不多了。沈蓉見他如此緊張幾顆大棗,便想逗逗長生。“長生,我不開心!”沈蓉鄒起眉頭,故意道。果然,沈蓉這話一出,長生的臉都快皺成了苦瓜。沈蓉又接著道:“長生,我不開心,我要吃大棗。”長生抿了抿唇,極為不舍地從布兜裡掏出一顆大棗,遞到沈蓉麵前。沈蓉抬手將大棗接了過去,轉身回屋了。長生站在院子裡,摸著布兜裡僅剩的幾顆大棗,嘴裡忍不住嘟囔道:“唉!媳婦真難哄!”進屋裡去拿糖的沈蓉並沒有聽到長生嘴裡嘟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