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宗山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要求,蘇澤也就更好辦了。
這水路船運需要的是官府的批文,因為每個碼頭卸貨都要查驗。若是沒有批文卻私自運貨,輕則罰款、重則罰沒貨物,得不嘗試。
肖宗山的船運擁有從南城到京城再到北渡之間,所有碼頭的批文。但是從鄰國運貨過來這一道文書,還從未有過。
這文書也簡單,南城縣衙以官府名義出一封準行令,交於香泉鎮。香泉鎮再對照著簽署一封文書,就可以將兩國之間短短的航道連接起來了。
“隻要運輸之物合理合法,這有何難?”蘇澤也說是回的大大方方,毫無破綻。
“那是自然,不過是一些藥材罷了,肯定合理合法的。隻是鄰國運貨過來,這稅交的可是大頭。我進貨的成品不算高,可船運的成本卻高。若是按照以前一樣,以這邊的價來算,再收三成稅,這裡外裡恐怕就是白忙一場。”
鄰國的東西不管收的再便宜,船運過來要收大錢。光靠車馬運送幾箱來,不覺得什麼。可用大船拉過來,那可就不一樣了。
肖宗山看上了香泉鎮便宜的進貨價,所以想一次多拉一些。這差價就是幾倍,若是還能運上一批去京城,那就更是大賺了。
所以肖宗山此次的目的主要不是批文,而是這個交稅的問題。批文中隻寫明藥材,但是在卸貨時,若是蘇澤能叮囑兩句,那麼就能少收不少銀子。
肖嵐之前並不知道肖宗山是想求這個事兒,現在倒覺得他是碰上鐵板了。蘇澤那一本正經的縣令,能給你破這個口?
果然,說到批文蘇澤沒有二話,可說到這稅收,他便沉默了。
蘇澤不吭聲,崔師爺卻是從懷裡掏出一份有些年代的文書,遞給了他。
肖宗山隻瞥了一眼,嘴角就露了笑,端起茶盞,又淺抿了一口,嘖嘖稱讚。
肖嵐卻好奇那寫的是什麼,能叫肖宗山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蘇澤接過文書,看了一眼,抬眼去看崔師爺。崔師爺附耳說了幾句,蘇澤沉吟片刻。
“肖老爺,您是已經做好了打算了。”蘇澤將文書遞回到崔師爺手裡,對於肖宗山的老謀深算不得不佩服。
肖宗山連忙放下茶盞,急急道,“哎喲,我們就是普通商人,天天必須精打細算,才能養家糊口啊。”
“肖老爺,你那日叫我回來查查十多年前的文書,想必就是查的這一封吧。之前商戶為新建修城牆城門捐錢捐人,有過當年年免稅的優待。”崔師爺那日給肖宗山送帖子,肖宗山看都沒看,就問崔師爺可翻閱過十多年前的文書。還提醒他,當時可是南城新建城牆的時候,還有不少感人事跡之類的。崔師爺
“找到了?是了,就是這一封文書。”肖宗山坐直了身子,笑著說道“我就是想著,商戶們在最困難的時候能捐錢出力,這是難得的啊。若是能得點優待,日後不管城裡遇到什麼事兒,大家也定不會推脫呀。何況聽說這次要修的地方還不少,我們肖家定是要帶頭的,我們家自家就有磚窯,這些事兒之後大人都無須操心了。”
如今肖宗山把蘇澤可以鑽的空子都翻出來了,隻要蘇澤順勢鑽了就行。隻是蘇澤有一種被人坑了一把的感覺,說不上來的難受。
肖嵐看著蘇澤吃癟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可麵上是絕不敢表露的。畢竟這是買賣上的事兒,空子可以鑽,也可以不鑽,就看他想不想給這個麵子了。
所以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惹惱蘇澤,她配合著略顯驚訝的看著肖宗山,一句話不吭。
“本官考慮考慮。”蘇澤暫時並沒有答應。
肖宗山也不著急,“好,那我先去與各位商戶說一下這捐錢的事兒,讓他們心裡有個數。至於這稅的事兒,還是得看大人安排,我提前不會走漏風聲,叫大人難做。”
出門時,肖宗山和蘇澤走在前頭,肖嵐和崔師爺走在後頭。
“孫夫人,您這父親不得了啊。怪不得肖家的產業如此之大,這算盤珠子都崩到縣令臉上了。”崔師爺輕聲說著。
肖嵐看他笑了笑,“我沒遺傳到這一點,否則現下早就家財萬貫了。”
崔師爺卻沒看她,隻是向遠處長廊撇了一眼,“欸~您也是有本事的,隻不過還沒用武之地罷了。若是以後繼承了肖家家業,定是也要如魚得水的。”
肖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邊站著潘映秋,她麵帶微笑看著肖嵐,與肖嵐對視之際頷首,算是一禮。
肖嵐覺得這個人特彆像之前初見肖煊時候。那種麵具一般的笑臉浮在表麵,眼底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她是……表妹?”
崔師爺收回目光,“是了,是蘇大人的父母帶來的,可能想給大人議親了吧。”
“哦……這姑娘長得不錯。”肖嵐也收回目光,語氣平淡。
“不過大人煩她,不喜歡。我看大人挺喜歡您的。”崔師爺餘光瞥了肖嵐,觀察著她的表情。
肖嵐對於蘇澤議親這事兒,心裡竟有些不高興。這種不高興可以歸結到前夫哥的身上,與蘇澤本身或許沒什麼關係。
可當崔師爺說到蘇澤喜歡自己的時候,肖嵐依舊不高興。肖嵐覺得麵對蘇澤的時候,自己可以改名叫“不高興”。對自己好也不高興,對自己不好也不高興,肖嵐長這麼大都沒這麼彆扭過。
“嵐兒,走了。日後有生意上的事兒還得麻煩大人,到時候要是不得來,你可得跑的勤快些,不可躲懶。”
肖宗山看似在教訓女兒,實則是在告訴肖嵐日後是要管家的,不是普通婦人身份。
蘇澤看向肖嵐,眼神裡對她的不同被肖宗山看了去。
“夫人辛苦了。”
肖嵐不知道要說什麼,隻盈盈一禮,微微一笑。這一笑,讓蘇澤站在原地,直到看人上了馬車,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崔師爺看著蘇澤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砸吧砸吧嘴,“什麼人都逃脫不了這忽冷忽熱的折磨啊。”
肖嵐與肖宗山同乘一輛馬車,肖宗山上了車,瞥了肖嵐一眼,嗤笑道“想不到你還挺招人喜歡。我看這蘇澤對你的眼神意味不明。”
剛才一直在那木椅子上端坐著,早就腰酸背痛。肖嵐向後麵的軟墊靠了靠,“我怎麼不覺得?”
“你是不覺得,還是裝不覺得。”肖宗山上下打量著肖嵐,即便是這慵懶的姿態,也不輸剛才那個端茶進來的京城姑娘。
“真不覺得,我可是個寡婦,拖家帶口的。”肖嵐不在意的說道。
肖宗山倒是不樂意,“怎麼,我肖宗山的女兒即便是個寡婦,也不是旁人能覬覦的。這個蘇縣令一表人才,家裡還是京城商賈,家業可不輸我們。”
肖嵐不可思議的望著肖宗山,覺得他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怎麼,又不叫我自己生兒子了?要改嫁了?”
“也不是不可以,事在人為。你若是能嫁給蘇縣令,這肖家也能在你手裡把得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