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華的死因很明顯,沒有任何疑問。所以肖嵐是可以將屍體領回去入土為安的。
考慮到孫繼業的心情,肖嵐決定孫少華的葬禮不能省。怎麼的也要風光大半,讓孫繼業不留遺憾。
她此次來一是問問蘇澤河邊屍體的事情,二是想儘快將屍首領回去。畢竟回去棺材裡還得放幾天才能下葬,肖嵐擔心時間久了人就不能看了,嚇著孩子。
蘇澤在裡頭已經備了茶等著,見肖嵐進來臉色不錯,他也放心了一些。
“一會崔師爺將文書拿來,簽了就能將屍首領回去了。”
肖嵐頷首謝過,端起一旁茶水淺酌一口,隻見是一杯花茶。
“蘇大人喜歡喝花茶?”
“並不,特意為你備的。”
肖嵐微微一笑,“大人有心了。”
“我這裡都是粗茶,恐怕你喝不慣,所以專門為你備了花茶。”蘇澤說的時候,盯著自己的茶盞,因為沒抬眼去看,所以不知道肖嵐的表情。
肖嵐的表情自然是驚訝的,對於她而言,蘇澤是比較嚴肅的一個人,很少有多餘的表情,即便是後來不在公堂之上,也顯得嚴肅不好親近。
“那回頭我給大人送點適口的茶,聊表心意。”
蘇澤似乎沒想到肖嵐會這麼說,所以猶豫了一會才回了話。
“若是換個稱謂,這個茶或許才可以收。”
肖嵐抬眼懷疑的瞥向蘇澤,她倒是不知道這一本正經的蘇大人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你想要如何稱謂?蘇公子?蘇澤?還是你有什麼字號的?”肖嵐曾經也懷疑過蘇澤是不是穿來的,畢竟當年他也是有點演技在身上。可轉念一想,人的眼神騙不了人,蘇澤的眼神裡多是坦蕩,與之前的蘇澤十分不相同。
“若是以朋友相處,自然是可以受些禮的,亦可禮尚往來。可若是孫夫人喚我蘇大人,那禮是萬萬不可收的。”
肖嵐隻覺得他算盤打的啪啪響。第一步改稱謂,顯得親近,拉近距離;第二步可不就是禮尚往來,你送我點東西我還你一點,增加交集;第三步,那就看發展的如何了……這是當年肖嵐在大學追蘇澤的時候使的招數,隻不過當年自己送的都是高檔貨,蘇澤的回禮就欠缺了些。
蘇澤見肖嵐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不好意思。
他輕咳一聲,喝了口茶掩蓋尷尬,肖嵐倒不是那種喜歡拆台的人。
“好,那我便叫你蘇澤吧,我其實習慣叫人名字,顯得親近些。”肖嵐笑了笑,好似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妥。
蘇澤也依舊麵上沒什麼表情,好像剛才那些話並沒有彆的意思。
“嗯……”他聲音十分低沉,好似很勉強的在答應什麼,可肖嵐知道口是心非的並非隻有女人。
文書在蘇澤不知道還要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被崔師爺適時的拿來了。崔師爺看著二人氣氛有些微妙,餘光瞥見蘇澤通紅的耳根,猜測或許是之間說了什麼話。隻覺得該是蘇澤說了些什麼,或許是采用了自己的建議……
“孫夫人,麻煩來簽一下這個文書。”
崔師爺準備好筆墨,肖嵐認真簽上的大名。與之前不同,沒有那龍飛鳳舞的藝術字體,蘇澤拿著剛簽的公文,隻覺得這字相較於之前,娟麗秀氣。
“麻煩崔師爺跟門口我的家丁說一聲,叫他帶人將屍首領回去。我在這與大人再說些話。”
崔師爺看了蘇澤一眼,見他也不介意肖嵐使喚自己,便應下退了出去。
蘇澤卻是不知道肖嵐還要說什麼
“夫人還有什麼事要說?”
“你讓我叫你名諱,你卻叫我夫人,這也有失公平了吧。”肖嵐說這話的時候並沒回座,而是依舊站在蘇澤身旁,兩人離得近,眼光也近,眼裡有些什麼都看得清楚。肖嵐看到蘇澤眼底的驚訝與羞澀,不過都被他的不怒自威嚴肅的臉給擋去不少。
“好,那……肖姑娘有話請講。”
肖嵐聽這人說的這句“肖姑娘”,倒是叫她想到了劉虎之前也這麼喊過自己,不過那是句玩笑話。
“肖姑娘……都是兩個孩子媽了,稱不上姑娘了。日後私下便也叫我名字吧,我也習慣彆人叫我名字。”
蘇澤頓了頓,耳朵滾燙。
“嗯……”
“上次送信來的小乞丐說,看到一個瘦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在林子深處的小溪邊殺了綁架繼業的山匪。”
蘇澤剛剛還沉浸在自己心底那未知的蕩漾中,這下便凝住眉頭看向肖嵐。
“小女孩?”
“嗯,我也覺得奇怪。不過那小乞丐確定那兩個人當時說了,隻讓你查到山匪就查不下去。”
“指名道姓?”
“是……小乞丐說的是‘蘇縣令’。”肖嵐想了一下,小乞丐確實是這麼說的。
蘇澤沉默半晌,撇過頭看著書案上的一遝公文。
“其實你我都已經知道這事是劉宇他們做的,如今他們還在費心力藏著這事,或許劉虎沒有將你知道他身份的事情告知他們。”
蘇澤說完這話的時候,是用餘光瞥向肖嵐的。他覺得肖嵐對劉虎有些過於在意了,或許說不定有些彆樣的情愫。
“劉虎參與不參與都已經不重要了。”肖嵐提到這事,便有些氣鬱,回到座上,喝了口苦茶。
“你隻是氣他?”
“要你你不氣?”肖嵐倒是覺得奇怪。
蘇澤盯著肖嵐,好似特彆想把麵前的人看明白。
“他本就是匪,還是在你家燒殺擄掠的匪,你當初能信任他,任由貼身跟著你,你就沒想過後果?”
“當初我也是不信任的,但是他做的事情讓我沒法懷疑他。”肖嵐覺得蘇澤的眼神讓她不舒服,心頭的無名火就這麼要往上冒。
“他不管做什麼你都應該思考他背後的目的。何況那‘朱老板’本就是他們派來的麻煩,‘出手相助’也不過是為了博取你的信任。”蘇澤覺得肖嵐雖為女子,有著不同他人的堅韌,可有些時候還是會婦人之仁。
“那你剛才不還說劉虎沒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們,他不還是沒出賣我嗎?”肖嵐曾經蘇澤總是端著高高的姿態,自己麵前為人師,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個傻子。
她一時氣極,竟將杯子摔在桌子上,哐當一聲響,茶汁也灑了一桌。
蘇澤被肖嵐突然間的暴躁驚著了,所以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心中的失落傳到了嗓子裡,顯得更加低沉。
“你這般在意他?”
“在意?”肖嵐突然明白蘇澤的重點在哪裡,她聽著他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顯得失落,她竟有一種莫名的快感。不知是在報複當初的蘇澤,還是拯救當初的自己。
當初她完完全全倒追的蘇澤,即便後來蘇澤半推半就的與她戀愛、結婚,都是一副“是因為你太愛我,我實在沒有辦法。”的姿態。她一個在外頭雷厲風行的肖總,回到家裡卻要處處看著他的眼色,好在她還是有愛情潔癖的,無法接受出軌這件事兒。也就是當出軌的事情擺在麵前的時候,她才徹底看似輕鬆的放下了一切。
隻可惜,她死的太早了,還沒有來得及報複。酒店捉奸明明隻是她報複的第一步,可也是最後一步。
“若是不出意外,屍體就在河邊,若是有點本事還能將事兒推到劉宇身上。當初他不也就是用了幾個鐵匠,把劉虎給藏了嗎?”肖嵐看著蘇澤陰沉的眼神,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他的作風,可她就是想看看,這自認為對自己有情意的男人,能做到什麼地步?
崔師爺忙了一圈,就找了給蘇澤備茶的小廝。
“今日大人喝的什麼茶?”
“就那個茶啊?”小廝不解。
“給孫夫人的呢?”
“哦,不知道哪來的花茶叫我泡了一盞。我那還有,師爺要喝嗎?”
“不喝。”崔師爺嗤笑一聲,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想著那日他把花茶遞出來,交給蘇澤。並告訴他,女人都是很在意細節的,你若是能這般小事都照顧到他,定能讓她在意你。
蘇澤當時可是很不屑的將花茶扔到一邊,搖頭說他不務正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