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王誌,如今也已經狼狽的不像個人樣。眼窩深凹,兩眼無神,走起路來磕磕絆絆。
“叩見大人!”他向前一撲,似是一點力氣也沒。
其實縣衙由秉公執法的蘇澤管著,並沒有私自用刑屈打成招的習氣。隻能說這王誌招惹的是不該招惹的。
薛五看似老實,實則小心眼也有一些。隔三差五的坐在王誌麵前,就這麼擺弄著各種沾著血的刑具,也不多言。王誌跪下磕頭都趕不走這個如活閻王一般可怖的捕頭,他已經許久沒睡過安穩覺了。
“王誌,孫家丫鬟翠珠狀告你受孫家前老夫人孫氏指使,夥同於氏毒害孫家主母肖氏,可有此事!”
蘇澤說的這句話當中,涉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精神不濟的王誌反應了許久才愣愣抬頭,看著蘇澤一言不發,眼裡滿是疑惑。
他雖關在牢裡,可是薛五早就告訴了他孫老夫人、於媽媽和他堂叔都已經被劫匪殺了,如今這狀告的一堆人裡就他一個活人了!
“什麼?誰告?”王誌不解的轉過頭向一邊看,當看清翠珠和肖嵐的臉時,他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得跳了出來!
“告誰?我沒害人!我沒害人!那藥毒不死人啊!這孫夫人不還活著在嗎?沒毒死啊!”王誌連連後退,卻突然頓住,眼神空洞盯著地上,“不是……不是……”他猛然抬頭,跪向蘇澤,“我沒毒人!那是老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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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群眾瞬間炸鍋……
“聽到沒?他說沒毒死!”方晴晴混在人堆裡說了一句。
“上次審他我就在!那藥毒死了一匹馬他都肯定的說毒不死人!”
“那不就是拿孫夫人試過藥了才這麼說的唄!”茉莉也添了一句。
“這都不用審問,還沒用刑自己就招了!”
“這蘇大人本事也太大了!”
“我看你就是看蘇大人長得好看,沒話瞎誇!這關蘇大人什麼事,這王誌缺德事乾多了,看到債主來了自己嚇的就招了!”
“我就看蘇大人長得好看!還不讓說啊!我就誇他有本事!可惜,他也不喜歡喝酒聽曲什麼的……”
“我喜歡聽……”
“你閉嘴吧,就你這模樣也配……”
“罵誰呢你!”
“這人沒毒死也能治罪嗎?”方晴晴拉回了眾人思路。
“沒毒死那是人家命大,那藥丸子那麼厲害,就是奔著毒死去的啊!”路人瞥了她一眼,憤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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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驚堂木在蘇澤手上也是受了罪了,一次拍的比一次狠!
“王誌,公堂之上所說的所有話,都有師爺一一記下。你剛才明明說了‘沒毒死’……”
“大人,沒毒,那不是的!那是老鼠藥,沒給人吃過,我沒做過給人吃的毒藥!”王誌連連磕頭,“大人明鑒啊!”
“翠珠,你是如何知道王誌他們一眾的罪行?”蘇澤不再問王誌,轉而向翠珠,餘光卻時不時瞄著肖嵐。
肖嵐看著王誌的眼神多有嘲諷之意,她嘴角無意識的向上勾了勾,似在笑王誌不打自招。也是,一個敢在拿刀劫匪的身上耍陰招的女子,這種小場麵或許早就見多了。
都說這些大戶人家水深,卻沒想到孫家的水有這麼深。
“因為那日奴婢也在!”
“你也在場?”
“是,奴婢是於媽媽的外甥女,於媽媽對奴婢頗為信任,那日帶了奴婢、王大夫,還有一個廚房的婆子,那婆子也已經燒死了!”
“為何下毒要這麼多人?”
“孫老夫人是叫於媽媽在夫人的藥裡做手腳,畢竟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左右熬不過幾天就死了。可於媽媽之前與夫人有過三兩句話的口頭之爭,就一定要在死前讓夫人不痛快……所以於媽媽叫王大夫費心做了一種藥丸,這種藥丸吃下後,就能三天之內暴斃而亡,仵作來了也隻能查出是急症,查不出毒來!王大夫當時還收了於媽媽一錠金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大人……”王誌哭喊著要去堵翠珠的嘴,兩個手快的衙役一把就將他按在地上,“不是的……大人,她胡說!我沒收金子!”一團白布塞進了王誌的嘴裡。
“你繼續說完!”蘇澤看他一眼,按著驚堂木,不自覺的使下力道,按得骨節發白。這王誌獨獨隻辯白了沒收金子!
“奴婢當日親眼看著於媽媽當著王大夫和廚房婆子的麵,捏開了夫人的嘴,將那藥灌下去一把!奴婢當時嚇的就跑出屋子在門口呆著不敢進去……”翠珠說到這,磕頭跪拜蘇澤,“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請大人明鑒!”
蘇澤沒看翠珠,眼裡隻有靠在徐媽媽懷中的肖嵐。肖嵐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表情並不清明,可蘇澤分明看到她捏著徐媽媽的衣袖的手,微微顫抖。也就是此時,肖嵐抬起頭來,與蘇澤的目光對到了一起。
肖嵐的目光裡透著恨意,這個恨意是因為翠珠的訴說讓她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也帶著審視,她在審視這個高高在上的蘇縣令,對這種事情會作何言論。
蘇澤眼神在對上肖嵐時閃躲開了,不知為何他有點心虛,好似他作為父母官任由這種事情在自己所轄範圍內發生,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救她救遲了,不能替她早早做主!
“那藥是劇毒,吃下去一把如今為何還能在此坐著?你莫要因為死無對證就信口雌黃!”雖然心中多有憤恨,但明麵上的疑點,蘇澤定是要問個清楚。
“那是因為於媽媽過於囂張,喂了藥後,轉身就走了!留下奴婢打掃屋子,將散落的藥丸收集乾淨,以免留下證據。就是這個時候,夫人將藥丸摳吐了出來,奴婢見她可憐,也沒將此事說出去。可是即便是灌了一壺水也沒能吐乾淨,之後夫人在家中昏迷了四天才醒……”這些答案中的真真假假,都是肖嵐想好告訴翠珠的。
“你是於氏的外甥女,你為何會護著這與你姨母作對的人!”
“姨母隻是利用奴婢罷了,她不顧奴婢拒絕,硬逼著奴婢去做了通房丫頭!”
王誌在一邊想說什麼卻被衙役塞著嘴。
蘇澤看他一眼,抬手示意衙役讓他說話,他才終於喘過氣來。
“咳咳……咳……大人,我沒收金子,我沒收金子,她在屋子裡呆著,我是第一個出去的!沒當著我麵……不是……”王誌至此癱坐在地,隻顧著爭辯著翠珠口中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