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媽媽見孫少華幾人出了門,轉頭就去昕兒的院子,手上還捧著一套輕紗薄花的裙衫。
翠珠給自己煮了一壺熱茶,正往屋子裡提,見於媽媽來尋,還想招呼人入屋。
“姨母,進來坐唄。”翠珠將熱茶放在主屋桌上,出門迎去。
昕兒見於媽媽來,連忙躲在院子裡假石後頭,不願見人。
於媽媽擺擺手不願進,還使了眼色給翠珠,翠珠了然,“小姐,回屋子裡休息會吧。”
隻見昕兒小小的身子,乖乖的走到了主屋裡,還不忘記關上門。
“姨母真是謹慎,三歲小丫頭都防著。”
“大家裡哪裡有什麼小丫頭。”於媽媽瞥了一眼屋子,轉眼又對翠珠,“你最近跟老爺走的不近啊。”
“哎喲,家裡那麼多事,老爺哪裡顧得上我……”翠珠撅著嘴,表示不滿,眼神卻瞥著於媽媽手上的衣裳。
“現在賀氏不在,一個瘋婆子一個病秧子,沒人跟你爭。正是你的好時候。我跟你姨父因王允的事兒在家裡不好乾,你再不努努力,沒人幫得了你!”
“是了,那怎麼辦啊,要不我今晚去找老爺?”翠珠自然不想隻是通房丫頭,她自認聰慧美貌,好歹當個小娘。
“嗯……這個事兒你自己看著辦,哄男人還不會?”於媽媽上下打量著這個漂亮的外甥女,生的好皮囊,不好好利用豈不浪費。
“可我沒有甚多好看……”翠珠試探的問。
“這不就給你送來了,裝模作樣!”說著,於媽媽將手上的裙衫遞給翠珠,“到時候套個外衫,到老爺屋子裡再脫。”
“那是自然,仙姿卓色豈能讓彆人看!”翠珠歡喜的拿著裙衫,就回自己屋子裡試了去,全然忘了還把自己關在主屋裡的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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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孫宅離縣衙不遠,可孫少華是不可能步走去的,上了馬車,馬夫在王管家的催促下,緊趕慢趕,總算到了。
隻見縣衙大門緊閉,沒有開堂的意思,孫少華這才放下心來,著人通報,便站在門口等著。
其實若非這事,孫少華對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蘇大人並不感興趣。首先,他年輕時,眾人都覺得他要子承父業,也能為官,誰承想科考不中,如今一個功名也沒有,看這蘇縣令模樣年輕,竟比自己尚小一歲,嫉妒之心不能說沒有。第二,這蘇縣令那日參加宴席,眾人皆以蘇縣令及孫少華為首,那人竟然在眾人麵前問,為何秀才皆對孫少華恭敬有禮。這話問的,叫眾人都無以回答。
這也便罷,酒過三巡,那人竟然獨獨付了自己的酒錢,駁了孫少華做東的麵子,說什麼為人做官,不可占百姓一分一毫!
正想著,突然大門敞開,卻未有人請進。卻隻見大堂之上幾個衙役各站一邊,長棍支著牌儀是“回避”“肅靜”,當那蘇縣令身著官服,坐於堂上,一拍驚堂木,堂下的兩排衙役同時用棍敲打地麵,喝道“威……武……”。
孫少華少時沒少見過自己父親升堂,可如今這畫麵確實讓已經不再府衙內的自己多少有些心虛。他不明白這蘇縣令到底是何意思!
“門外可是百病除藥鋪的東家?”那蘇縣令聲音低沉,中氣十足,竟與那溫潤如玉的麵相不符。
門外瞬間圍觀了不少百姓,都站在那攔門的柵欄外伸頭張望,一是想湊熱鬨,二也是聽聞新縣令模樣俊美,生的年輕多有好奇。
這些百姓隻顧著自己,擠得孫少華無處站立。但即便如此,聽到那縣令喊話時,他還是直了身子,“正是!”
“進堂下問話!”
幾個衙役打開柵欄一側,讓孫少華進去,王管家也要往裡擠,卻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百病除藥鋪是由你負責?”蘇縣令臉上並無過多表情。
“那是內子嫁妝,因內子身子弱,無暇顧忌,皆由孫家打理!”孫少華倒是不避諱,畢竟這肖家的產業,大家都認得。
“放肆!入了縣衙,進了大堂,竟不跪拜!”那驚堂木拍的大聲,竟叫眾人都一個激靈!一旁衙役都想去看那孫少華模樣,畢竟這人之前以及現在都是眾人見麵捧著的,自然想看他吃癟的笑話。可又想著這蘇縣令不好惹,若是被怪罪有辱公堂,免不了一頓責罰,一個個都隻敢用餘光去瞄孫少華的反應。
孫少華一愣,他進縣衙何時要跪拜,即便上任縣令他也未曾拜過。但他無功名在身,如今這堂下問話不跪是要挨板子的!
他心中雖怕,卻多有不服,見後麵人眾多看著,更覺得沒有麵子,撩袍跪下,身體卻挺得筆直,頭撇向一邊,“是草民著急回話,忘了規矩,大人勿怪。”
“忘了規矩?本官看你是心有不服!”蘇澤自然記得孫少華,也記得那日酒局上種種。
他受故友相邀,見麵赴約才知道是一眾讀書人飲酒的場麵,多有看不慣。一個個自認讀了幾年書,都心高氣傲。尤其是這個孫少華,借著自己父親曾有官職,如今又有嶽家銀錢,在外麵風流瀟灑,著實不是他蘇澤看得上的人。何況,孫少華夫人的遭遇,他聽薛五說過一二,這才更覺得此人行徑可恥。當然,他身為縣令不會偏聽偏信,隻把這些作為參考。
“可要打幾板子長長記性?”蘇澤見其梗著腦袋的模樣,心中也不爽利。他雖不會欺壓百姓,可這有辱公堂的人,作為縣令豈能不管!
“回大人,那是內子嫁妝,因內子身子弱,無暇顧忌,皆由孫家打理!”孫少華咬了牙,恭敬一拜,磕頭碰地!板子他怎能受得了!
“那好,本官問你,百病除藥鋪裡的王大夫你可識得!”蘇澤也不再為難。
孫少華微頓,轉頭看了眼王管家,思索一番,才答:“自然,王大夫時常去草民家中替妻兒母親看病。”
“那你可知他身為醫者,竟然私自製作害人的毒藥?”蘇澤又問。
“草民……不知!”一路上他自然已經問了王管家具體什麼事兒,那事兒說來過於蹊蹺,怎麼聽都像是捕頭做的戲想要訛錢,可如今卻不是訛錢這麼簡單!
“不知?”蘇澤劍眉一挑,並不相信。
“草民雖代管這些鋪子,可鋪子日常事務都由之前的掌櫃打理。草民就是看看賬本,對對賬,替內子收管銀錢而已。”孫少華話畢,眾鄉親都嘀咕起來。
幾個人小聲嘀咕暫且聽不清,不知哪來幾個婆娘越說越來勁。
“不就是花肖家的嫁妝嗎?誰不知啊,還替著內子收錢。笑人!”
“哎喲喂,我好幾日見他一大早才從那消金窟望春樓出來。我賣菜起早經常見!”
“之前孫老爺為官清廉,哪裡有這般大手大腳,自從那肖家女兒嫁進門就不一樣了!”
“那肖家姑娘到不見經常出門,常聽他們家有人傳出閒話,說要死了!”
“怕不是謀妻害命想吞了嫁妝吧!當年那嫁妝排了老長一街。”
“肖家也不管管?”
“管什麼呢,肖家夫人思念娘家,前幾年去北邊娘家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