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鬨得亂七八糟,孫少華將賀小娘關進院子,王允丟進柴房,便回到書房誰也不搭理,遲雨也不得入屋。
於媽媽跟著丫鬟一同送回的賀小娘,鎖門前看著賀小娘雖不再流血卻臉色難看,有點擔心。她與王管家無後,全將王管家這個親侄子王允當兒子,隻可惜這個王允一直不堪重用,打點了許久才好不容易要將其送去鋪子當掌櫃,如今是甭想了。王允與賀氏的私情他們知道,被方晴晴看去也知道,不然方晴晴也不會在王大夫的照料下,瘋的越來越狠。
而這賀小娘肚子裡的孩子,若真是王允的,那就是他們王家之後唯一的血脈了,她自然想留著。
她將身旁的丫鬟打發走,見四下確認無人,開了口。
“賀氏,你肚子裡的這個,當真是王允的?”
“你……”賀小娘本不想答,轉念一想道:“於媽媽,若不是王允的,我何苦要在產子前除了方晴晴,就是怕回頭東窗事發,保不住孩子!”
“你怎能如此確定。”
“自然確定,那幾日老爺去隔壁城裡會友,出去了五天!”賀小娘細說。
於媽媽思索一番,未著急回複,“我現在去找王大夫來,你先安心養著,躺著去!”
於媽媽給門落了鎖,轉身就疾步出去,看著丫鬟問:“王大夫怎麼還沒來,這孩子是誰的還不知,若是老爺的,老夫人自然是要留著的!”
“於媽媽,剛才有人來說,王大夫今日不在鋪子裡,一會徐大夫就來。”丫鬟怯懦答話。
“不在?”王大夫向來隨叫隨到,怎麼會不在?
“於媽媽……”肖嵐帶著徐媽媽從長廊裡悠然而出,嘴角微笑,閒庭興步。
“夫人。”於媽媽顧忌那丫鬟,還是給人行了禮,接著打發其去,才轉了臉色與態度。
“你這命可真硬!”於媽媽也是懶得裝了。
肖嵐對於於媽媽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你還是擔心擔心你的侄子和侄孫吧。”
“這個可是老爺的孩子,夫人可不能亂說。”
“是不是,也要看老爺認不認。”肖嵐笑了笑。
“你彆以為這兩日老爺對你態度有所好轉,你就真能正經做主!使些子不入流的狐媚子功夫,就能穩當的當主母了?我還在呢,老夫人還在呢,這孫家輪不到你!”於媽媽臉上的凶狠,已經與平日裡波瀾不驚的樣子大大不同。
肖嵐見於媽媽是真的怒了,心中高興。淡然自若?波瀾不驚?不過是沒遇到自己拿捏不住的事兒罷了。
“於媽媽說話可真難聽!若不是不想與你費力氣,應該給你幾巴掌。不過,我也不與將死之人一般計較。忙您的吧!徐媽媽……走了!”說罷,肖嵐轉身離去,瀟灑至極。
徐媽媽其實不明白為何肖嵐偏要過來惹怒這於媽媽。即便如今孫宅亂了,可於媽媽和王管家根基深厚,又有老夫人管顧著,這節骨眼上找不痛快實在不合適。可見肖嵐心情不錯,最終沒勸出口。
於媽媽被肖嵐說的不痛快,卻暫時忍著氣,想著還是侄孫要緊。連忙去催那徐大夫,總算給賀小娘的胎給穩了下來。
見這邊安穩,也來不及去找王允,便匆匆去了老夫人院子。
肖嵐膽敢給自己不快活,那自己也不會讓她舒坦!
於媽媽進門時,孫氏正在廳堂裡喝著茶,看話本,見於媽媽回來便問,“那個賤人,那個賀氏真的跟王允?”
“……”於媽媽未答,隻垂眸落淚。
“你倒是說啊?你那個膽大的侄子真敢與我孫家小娘有私情?”孫氏雖喜歡於媽媽,可如今是糟踐的是自己家兒子的妾,還有那肚子裡的不知道什麼情況,終究心裡不能快活。
“全都是……”於媽媽欲言又止,一臉苦相。
“說啊你倒是,真有此事?。”孫氏見人欲言又止,急不可耐!
“全是夫人使喚方小娘胡說的。今日在廳上,我就見著夫人對方小娘使了眼色,方小娘才說她看見的。那個瘋……瘋了的小娘,能知道什麼呢?”於媽媽說完,便拿著帕子擦眼淚。全然不提王允在廳裡的所作所為。
“肖氏?這肖氏到底怎麼回事,之前病懨懨的要死不活,後頭又瘋狗一般見人就咬,這幾日又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孫氏坐直了身子,喝了口熱茶,又說:“昨天你見她安排事兒那樣了沒?老爺還說聽她的安排!她知道個屁,她能安排個什麼玩意,若非上次她偏要管那瘋婆子,估計那日掉水裡也就死了省心了!”
“小姐……”於媽媽撲通一聲跪地,哭的滿臉淚水,“我這個老媽子,從小就跟著小姐您,儘心儘力操持著家,當初孫老太爺給我相看了好人家我都沒去,嫁給王管家,就是為了不離開您半步。如今夫人這般坑害我們,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
“她算個什麼東西!”孫氏見於媽媽哭成這樣,一氣之下拍案而起,“我們孫家還輪不到她!真當我老了?”
說到這,孫氏突然停了下來,湊近於媽媽,緊盯著她眼睛,“你確定王允與賀小娘無事,是肖嵐指派瘋婆子胡說的?”
於媽媽也回了眼神,仿佛坦蕩,“那是肯定是!老爺英姿卓越,對賀小娘又疼愛有加,賀小娘是瘋了嗎看上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孫氏一聽十分有道理,點點頭。
“我定會替你們做主!把肖嵐那個惡毒婦人給我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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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嵐帶著於媽媽在院子裡閒逛幾圈,便往孫少華的書房去,快到門口時,慢了步子,換了表情,愁容滿麵,步履猶豫。
遲雨見肖嵐來,連忙行禮,隻說:“夫人,老爺不想見任何人。”
肖嵐心中不屑,渣男最喜歡裝受害者。如今賀小娘與人私通他倒是受傷了,那他三妻四妾還不負責,算什麼東西!瘋了的方小娘不管,要死的夫人也不管,活該戴綠帽子!
“好,那我便……”她故作憂鬱,半晌又道,“等一會也不礙事兒。”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也沒多久,屋內傳來了孫少華的聲音,喚肖嵐一人進去。
進了屋,肖嵐行了一禮,便站到桌案旁,拿了墨條為孫少華研墨,並未多言。瞥了一眼孫少華在紙上寫的苦情詩,肖嵐心中白眼翻的勤,麵上自然不顯露。
“你來做什麼。”孫少華放下筆,抬頭看研墨之人。
“怕老爺傷懷,也怕老爺誤會我。畢竟……”肖嵐是指王允在廳上指認之事。
“那是你做的嗎?”孫少華問。
“那首詩我在閨閣之中念過,那日方小娘落水,我去照顧她時,也聽她迷迷糊糊念過。”肖嵐答。
“還有一次落水?”孫少華那幾日在望春樓快活,回到家中就是肖嵐惹惱了孫氏,亂七八糟一通根本不知道方晴晴落水的事兒。
“嗯,上次比較嚴重,好在醒了……”肖嵐頓了頓,又道:“也是苦命人,好不容易入了孫宅能享福了,又遭這個罪!”
“她是湖邊長大的,水性極好。”孫少華思索著什麼,看著屋外出神。
“那……我倒是不知,可能是身上受傷了遊不動,我給她更衣的時候看她肩上多有淤青。”方晴晴醒了之後,就將那日有人推她下水和用棍子不讓她遊水的事兒都說與肖嵐聽,這個肩頭上的淤青是肖嵐編的。
“你對她倒是挺上心……”
“那日,我也是剛剛從昏睡中清醒,想到自己也……多有同病相憐的感觸,便有了憐憫心,到忘了當初記恨她了。”
“老爺……老夫人喊夫人去。”遲雨進屋,恭敬的說道。
“……”肖嵐手上動作一頓,眸中顯露怯色,看了孫少華一眼,欠身一禮。
“母親喚我,那我先去了……”說罷就要走。
“我同你一道!”孫少華也起身,肖嵐默默退後兩步,讓其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