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沉寂，不再有事物湧來，陸長生起身，茫然四顧。
他見到了一道人影，卻分不清那是否為真，就仿佛一道殘念化作的殘影，在那一刻顯化，卻又在方才消失。
小樹光輝瑩瑩，枝頭的果子泛起了光彩，身邊的混沌光依舊纏繞，帶著難以言喻的波動久久不散，這一切都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一路化混沌，在此之前進展很緩慢，甚至停滯了許久，可剛才發生的事將這一切推動，邁出了極為關鍵的一步。
“前輩？”
陸長生再一次開口，周身混沌光繚繞，遮掩了自身所有，他朝著那個方向靠近，可一路橫渡，不知道走了多遠，依舊沒有見到任何事物的蹤跡。
在這裡沒有聲音，就連彌漫的霧靄也已經消散，孤寂充斥著一切，儘是無窮無儘的虛妄，甚至沒有星辰隕石，唯有永寂的宇宙，冰冷，再見不到絲毫的生機，仿佛已經快要走到宇宙儘頭。
那是一種很恐怖的感覺，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就好像這裡本就什麼都沒有存在。
繼續往前，似有什麼漂浮在宇宙中，仿佛是一輛戰車，依稀能夠分辨由青金打造，卻早已殘破，四分五裂，散落在各處，材料都已經腐朽，失去了所有神性。
遠處還有一杆斷裂的戰矛，折斷成數截，有些部分已經見不到，上方似乎還沾染著血跡，不知道屬於怎樣的生靈，即便過去了漫長歲月，早就無法分辨出自哪種生靈，卻始終還在。
很難想象究竟出自怎樣的強者，更讓人心驚的是，臨近那些東西，即便腐朽，卻始終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不敢靠近，心神都會因此顫栗，恐懼……
不知道何時，他嘗試著朝前方走去，他想要探尋，看一看剛才見到的究竟是什麼，哪怕隻是殘念，也應該有著存在過的痕跡。
最終什麼也沒有見到，終究如同水中幻影，無法觸及，不知道會延伸到哪裡，發生什麼，而且他心中有一種感覺十分的強烈，他不應該再繼續。
一切都是未知，說不清究竟有著什麼。
“是幻覺，還是殘影？那些又是曾屬於誰？”
陸長生自語，自己也說不清，那種感覺過於奇特。
可自身的變化卻真實發生，邁出了極為重要的一步，他已經見到了浮現的混沌符文，那種無形無質的大道已然出現，即便不是真正的達成。
此刻，他就這麼站在宇宙中，他感受著身軀中留下的三千烙印，那是從無妄海中吊起的大道法則，他將一切銘刻烙印，曾也想以此演化混沌，卻覺得差了些許契機。
現在仿佛見到了契機。
“若化混沌，我是否可成仙，或者能否斬斷這最後的劫氣？”
陸長生在思索這個問題，若無劫氣，他能否一路高歌，打入那個境界，踏足傳說中的那個境界，化作一尊仙。
他也一直想知道，萬劫仙體的詛咒究竟從何而來，為什麼前兩尊仙體一直受其困擾，在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說那是上蒼的詛咒，也有人猜測那是無形中誕生的恐怖事物，更有說法，這種體質可成仙，卻觸碰到了禁忌，因此產生了詛咒，要斬斷仙路。
可是，那些人都已經成就帝位，究竟什麼存在的力量能夠影響到一尊帝？
“這世上有仙嗎？”
陸長生第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隻是此時沒有任何的答案，他沒有見過，也未曾聽人提起過。
唯獨想起了最近聽到的說法，上清天才是被黑暗侵蝕的一方，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萬劫仙體，這種體質欲要獻祭天地成就自身永恒不朽，最終被剿滅。
也是因為這種體質，分崩離析，最終失落了大片的天地。
誰也沒有根據，誰也見不到證據，兩方相對，似成了曆史遺留。
陸長生說不清這些事物，也不了解過往，可至少他知道，他的本心，從未有過任何的念頭，要獻祭任何人，成就任何的事物，他想的隻是以自身之力，踏入自己想要踏足的境界。
這麼多年，雖然有時候略顯調皮，卻從來沒有主動害過誰，初心依舊，從未更改。
他想成帝，邁入那個境界，即便天地徹底崩潰，所有淪為黑暗，為帝立身在上，或許無法改變結局，卻可保自身不滅，庇護想庇護的人，親朋故友依舊還在。
思緒渾然，仿佛停滯，隨著心念落下，混沌光收斂沒入身軀，他望向前方虛妄，躬身行禮參拜，不管殘念也好，虛影也罷，這一拜都是應該的。
最終，陸長生轉身，所有思緒徹底消散，沿著來的路重新回到那片大陸，一如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走在路上，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禁自語。
“難道法旨提到的真是那東西？”
想到這裡，他見到了那片灰霧，灰霧之外就是最初的地方。
那些人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直到他重新出現，原本靜靜凝視的眾人神情猛然一滯。
“什麼！”
霍城率先發出驚呼，原本陰鬱的神情生出變化，眉頭緊鎖，死死盯著重新出現的人。
“怎會！”
龍神似乎也沒想到。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霍城，不是說好的十拿九穩，進去那裡多半是個死嗎？怎麼人出來了，而且好像屁事沒有，甚至看著他們的時候，嘴角還掛著一縷笑意。
“很失望？還是後悔了！”
陸長生開口，看向霍城。
這句話無疑是在挑釁，卻也像是帶著嘲諷。
眼前一幕，霍城眼裡明顯閃過一絲慌亂，正如之前所想，神明之地走出的人，他終歸有所忌憚，否則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來殺一尊天神。
本以為這把穩了，結果人家出來了。
等了這許久，眾人懸著的人終於是死了。
陸長生也看向了那些人：“你們信他信早了！”
“這……”
驚鴻蹙眉，臉上凝重，眼中猶豫。
麒麟子也是如此，唯獨龍神那種凶戾的本性不曾壓製，事已至此，好像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霍城道：“想到了你非凡，可你終究隻是教主，殺你不過翻手之間！”
“那你為什麼不殺？”
一句話，再次讓人沉寂，是啊為什麼不殺？是不喜歡殺嗎？
霍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陸長生繼續道：“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可惡！”
墨羽沉聲，剩餘的人全都看著霍城，現在隻能由他來解決。
霍城也像是下定了決定。
“師弟，你也不必再說什麼了，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要死的，這個結果無法改變！”
“改變不了嗎？”陸長生饒有興致。
霍城道：“你就算有手段，可我不信，你能擋下我們全部，隻要你死，一切罷休！”
“那可不一定！”
嗯？
眾人蹙眉，終歸還有遲疑。
似乎並不是特彆理解，還是說，神明之地走出的人都這麼自信？真有什麼手段能夠讓一尊天神跨越天塹，對付所有人？
甚至為了以防萬一，霍城已經布置好了手段，隔絕了所有事物。
陸長生則是緩緩開口：“難道你們沒發現，星回不在嗎？”
“星回？”
聞言，所有人神情微變，下意識看向四周，卻發現星回早已沒了蹤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甚至於這麼多聖人竟然沒有一個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