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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楚翼站在階下,神情恭敬地勸解,“母親不必理會。沒給主母敬過茶,誰認識都沒用,說破了天也就是個無名無份的外室而已。”
眾人皆點頭,認為東羽衛的羽衛長說得對。
於理於法,沒給主母敬過茶的,那都是外室。如今外室還這麼張狂找上門來,主母怎麼做都不為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把吳氏說得抬不起頭來。
吳氏原本打主意先進了將軍府,再哭訴一番,求夫人去幫她把兒子撈出來。
畢竟那是將軍的兒子,於情於麵,夫人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但在看到馬楚陽的刹那間,她就知道計劃落空了。
其實吳氏不來鬨這趟,十幾年都這麼過了,隻要馬將軍承認下來,她的身份就跑不掉。
如今她有種感覺,馬將軍來了也不好使。那種巨大的恐慌將她深深包裹著,如同當年與家人逃難時失散後的心情。
那時吳氏被馬將軍救了,抓到一根浮木,千方百計往人跟前湊,隻想讓他收留自己。
後來馬將軍給了她銀子,讓她自行留在一個鎮上,還給她找了個燒火丫頭的活計。
可她不願意就此離開馬將軍,因為這可能是她一生中唯一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就在吳氏離開軍營的頭天晚上,她親自做了兩個小菜,打了兩斤酒,請馬將軍一敘。
敘著敘著,就敘到了榻上。結果次日馬將軍還是將她送走了。
不同的是,將軍給了她更多的銀子,足有百兩之多。
若就此打住,用那百兩銀子做點小生意,日子再怎麼都過得下去。
但吳氏不甘心,就覺得做了將軍的女人,身份終究會不同。
七個月後,吳氏挺著大肚子來找將軍,終於能留下來。
直到真正留在將軍身邊後,她方發現,並沒能等到想象的榮華富貴。
而且吳氏還乾了件蠢事,為了表示自己不圖錢,她就把那百兩銀子一股腦兒還給了馬將軍。
馬將軍也是絕,真就把銀子收回去了。後來她才知,這筆銀子是借的,當然就還了回去。
漸漸的,吳氏發現馬將軍是真窮啊。
他之所以窮,是因為總把傷兵接家裡養著,又是買藥又是給傷兵製衣。
她一個女人大著肚子,還得幫他照顧傷兵。反正她可以餓著,但傷兵不能。
吳氏跟馬將軍哭鬨過,說再這個樣子,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馬將軍點頭道,你來了,確實開支不小。言語中,是嫌她增加了他的開銷。
這就傷人得很!吳氏氣得牙癢。她便知,肚子裡的孩子才是她的依靠。
她必須要生個兒子才行,估計是老天都可憐她,真讓她生了個兒子。
這些年,吳氏拚了命將兒子往“將軍兒子”這個身份上引,就是盼著兒子能出息,像馬楚翼一樣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將軍。
隻要兒子成了將軍,她哪還用在乎馬將軍給不給她家用?
如今瞧著馬夫人那一派雍容華貴的姿態,她才真正嫉妒得兩眼發紅。
合著馬將軍天天哭窮,是把銀子全給了主母啊!
她再瞧主母身後那些凶神惡煞的傷兵,一個個也是穿著上好麵料做的衣裳,比她穿得還好。
心頭那個豁口,越裂越大,全是寒氣。
就在兩個女人的眉眼官司間,馬夫人也是忽然明白過來。啊哈,原來這個女人也沒撈著老馬那摳搜人的多少銀子啊!
也是,老馬那點俸祿能有多少?留點給他娘老子,再留一丟丟給她做家用,其餘全都花在傷兵和馬家軍的各方麵置辦上。
真落這個女人手上的,還有個鬼啊!
這一想,視線掃過母女倆的衣裳,全都穿著布衣,心情真就好得不行。沒有對比,就不知老馬這人……啊哈,是個妙人。
那種隱秘的心思裡藏著難以言喻的高興,就是她吃過的苦,慪過的氣,總算讓彆人也經曆過了,還挺有意思。
馬立揚風塵仆仆從碧霞關趕回京,還沒回府就進宮麵聖去了。
明德帝瞧著正值壯年的老馬,頭發都發白了,就有些恨鐵不成鋼,“可知朕召你進宮何意?”
“末將慚愧。”馬立揚單腿跪地,低垂著頭,“末將未能把兒子管教好,衝撞了將士英靈,末將願意受罰。”
明德帝心裡微微一聲歎息,“那你是否又知這麼多將軍,朕為何獨獨點了你來守碧霞關?”
這個問題……馬立揚還真回答不上來。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有勇有謀最忠心吧。
他答不上來,明德帝卻必須告訴他。
而另一頭,馬楚陽低垂著頭正在跟馬夫人認錯,“母親,兒子愚鈍,似乎好像也許辦了一件錯事。”
馬夫人心情好,寵溺笑道,“我兒最聰明,能辦什麼錯事?我兒一出手,就把那庶子製住了,做得對!”
馬楚陽搖搖頭,撇著嘴,“母親,兒子說的不是那件事。”他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來了,“去年中了探花,當時皇上讓我們六個人各自寫了一個心願放在錦囊裡,說是獎勵我們在列國賽上的精彩表現。”
“哦?還有這事兒?”馬夫人驚訝了。
馬楚陽點點頭,氣鼓鼓,“兒子蠢,兒子寫的願望是,希望父親能多回京與母親團聚。”
馬夫人:“……”
大可不必啊!就,很心塞。
她捂著胸口十分痛苦,“這麼好的機會,你就寫了這?哎呦我的蠢兒子!你就不能寫個賞黃金萬兩嘛!上邪!”
馬楚陽確實是嬌養長大的,從來不知銀子的珍貴,“母親不是很富有了嘛,要黃金做甚?”
“誰還會嫌錢多啊!蠢兒子咧!你可知道今年瓷器價格大漲,要不是咱們跟侯府親近,哪裡能賺那麼多?這都是貼著老臉走後門才要得著貨啊!”
馬楚陽摸了摸後腦勺,“那下次我見著皇上,求他讓我重新寫個願望吧。”
馬夫人見兒子愧疚,不由得笑起來,“那倒不必,我兒子出息就行,出息就行。什麼時候等你娶個媳婦兒回來,我這顆心就安定了。”
禦書房裡,馬立揚看著錦囊裡紙條上那幾行狗爬字,內心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