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覺得謝書賢定會怒不可遏，不想他突然一笑，朝沙陀闊輕輕一揖。
沙陀闊條件反射般回禮，心中滿是不解。
寒骨巫盯住沙陀闊，腦中盤旋的都是謝書賢說過的話。沙陀闊收了五千兩銀子，要取他性命。
接下來謝書賢未再多言，轉身回到自己位置上，留下一殿錯愕。
“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大炎朝從不屈服於任何威脅，若敢來犯，朕親率大軍迎擊！”
楚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傳朕旨意，即刻驅逐三國使者······”
“陛下，臣有事起奏。”
謝書賢適時站出，打斷了楚炟的話。
“奏來！”
楚炟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等待著下文。
謝書賢緩緩開口道，“臣以為，我們可以答應他們剛開始提的要求，隻不過其中的條款細節，尚需細細斟酌······”
“荒謬！此等喪權辱國之約，我大炎朝怎能輕言妥協？謝翰林，你莫不是失心瘋了，竟說出此等悖逆之言？”
“正是，我大炎泱泱大國，豈可向蕞爾小邦低頭？謝翰林此舉，實乃有辱國體！”
“哼，若非心懷私念，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你為阻止郡主和親，便置國家大義於不顧？奸佞！”
“······”
誰都覺得是謝書賢為一己私情，不惜犧牲國家利益，紛紛出麵指責。
瞬間他就淹沒在一片口誅筆伐之中。
楚炟目光深邃，望向謝書賢，他覺得謝書賢的提議，定有深意。
“來人，將使者逐出殿外，再敢造次，立刻驅逐出境！”
楚炟心中如明鏡般透亮。
讓郡主外嫁和親之事，必然是大炎朝有人給寒骨巫出主意，自然是針對謝書賢。
此事他肯定不會答應，但暗中勾結外使的內鬼，一定要揪出來，以正朝綱。
“陛下，難道您真要因為一時之怒，引發兩國之間的戰爭嗎？外臣鬥膽提醒您，我們不會無限期地等下去······”
寒骨巫仍試圖以言語相逼，金鑾殿內的侍衛親軍早過來，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架了出去。
“散朝！”
楚炟也不想讓謝書賢當殿說出打算。
既然有人和外使暗中勾結，自然也會將這消息傳出去。
······
華燈初上，京都的長街熱鬨非凡。
一陣絲竹雅樂悠悠傳來，隻見一列精美的儀仗緩緩而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今夜是醉香樓的路演宣傳，壓軸戲便是花魁瑤姬的精彩表演。
圍觀者是清一色的男子，他們或站或立，目光灼灼。
女子大多不屑一顧，輕啐一聲便轉身離去。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著異域服飾的外國使團甚是惹眼。
寒骨巫帶著二十幾人來看表演。
今日鴻臚寺在一酒樓宴請霜羽使者，吃飽喝足後，右少卿親自把他們領過來看免費表演。
樂聲悠揚，舞影翩躚。
見寒骨巫等人沉浸在歡愉之中，右少卿便告辭回去。
“瞧那邊，還有一隊外國使團，他們在罵霜羽人，罵他們是狗娘養的，還揚言遲早要把霜羽人給滅種。”
“我也看見了，似乎是瀚國人，他們可是世仇。”
“聽說他們要弄死那個寒骨巫。”
“······”
人群中有人在大聲談論，但寒骨巫左看右看卻找不到人。
聽到瀚國人要弄死他，寒骨巫頓時火冒三丈。
沙陀闊，你莫以為我寒骨巫是泥捏的？
昔日你打了老子，老子不曾與你計較，反以酒肉相待，化乾戈為玉帛。
你竟然收謝書賢五千兩銀子，要弄死我。
今天老子讓你好看。
大炎朝似乎讓步了，今天獨自宴請他們就是兆頭。
大事將成，聯盟有點裂痕也無所謂。
隨即寒骨巫振臂一呼，率眾直奔沙陀闊所在之處。
“沙陀闊，你他娘的罵老子乾啥？”
寒骨巫借著酒意，上來就指著沙陀闊鼻子罵。
“放屁！老子啥時候罵你了？”
沙陀闊針鋒相對，強硬道，“少給老子耀武揚威，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個鼻青臉腫？”
他們也喝酒了，自然不會慫。
提起挨打的事，寒骨巫眼中瞬間充血，怒火中燒地咆哮道：“給老子打，把這個狗東西的雙腿給老子廢了！”
霜羽一方人多勢眾，聞言便衝上去推搡。
瀚國人也不示弱，同樣以力相抗，毫不退縮。
也不知是誰先下的狠手，雙方瞬間大打出手。
瀚國人吃了人少的虧，很快便處於下風，被打得節節敗退，最終隻能狼狽逃竄。
“追！追過去打，今天不把沙陀闊的雙腿廢了，老子就不姓寒······”
寒骨巫得意極了。
此刻，他在大炎京城受到的所有屈辱，仿佛全都消散了。
“寒骨巫，出口惡氣就行了，彆太過分了，畢竟我們結盟了。”
冰乞璃緩緩開口。
身為霜羽賢王，瀚國人欺負到頭上，他還得忍氣吞聲。
今夜真忍不住了，就想給瀚國人一點顏色瞧瞧。
“嗖！”
一支利箭猶如暗夜幽靈，倏然鑽進冰乞璃的喉嚨。
“賢王中箭了！”
寒骨巫驚呼一聲，踉蹌幾步，跪倒在已無生氣的霜羽賢王身旁。
看到那支箭上獨有的標記，他大聲怒吼道：“瀚國的狗東西，竟敢射殺賢王。給老子追上去，殺光他們······”
射殺冰乞璃的箭，是瀚國特有的。
兩國打了幾十年仗，這箭矢他們太過熟悉。
寒骨巫徹底憤怒了。
死的人若真是文書，他或許還能勉強壓抑心中的怒火，以大局為重。
但死的是霜羽賢王，回去他沒辦法交代，必須下令大開殺戒，才能免些罪責。
瀚國人憋著一肚子氣，打不過又跑不掉，正準備拚命，卻見霜羽人都拔出了刀。
沙陀闊心頭猛地一沉，頓覺大事不妙。
他唰的一下拔出刀，怒吼道：“兄弟們，霜羽人要下死手，咱們跟這幫狗雜碎拚了。”
隨即雙方殺在一起。
長刀揮舞，鮮血飛濺，慘叫連連。
熱鬨的大街瞬間被血腥與瘋狂所籠罩。
這突如其來的殺戮，嚇壞了四周的百姓，他們尖叫著，飛也似的跑遠。
“都回家，都回家，外國人瘋了······”
負責維持秩序的巡檢軍士，麵對如此慘烈的打鬥，也麵露懼色，不敢輕易靠近。
焦急地催促百姓儘快回家，以免無辜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