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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看著大哥的目光,她的內心莫名的生出一股恐懼來,甚至有一種如果自己不答應,恐怕就回不了城的錯覺。
於是乎,秦淮茹強行壓下心底的恐懼,深深地歎了口氣
“大哥,你糊塗啊,你說說咱媽本來就有肺結核,你這是為了什麼?”
秦淮根緊繃著的神色頓時就鬆懈下來。
他知道,妹妹雖然沒有答應下來,但已經鬆了口。
“淮茹,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啊!”
“咱們村子和趙家山生產大隊聯合做洋柿子醬的事情你也知道,這麼多生產大隊隻有十萬瓶訂單。”
“趙家溝占了三萬,咱們屯就兩萬瓶,就這個數量,不做可惜了,做又整不了多少錢。”
“秦大富那老家夥就過來跟我商量,明裡暗裡地暗示我,他是村子裡的大隊長,我也沒辦法哦啊!”
說到這兒,秦淮根雙眼通紅,忍不住落下淚。
這一番話,他說得半真半假,秦大富確實找過他商量這個事情,並且許諾事成之後給他八十塊錢。
秦淮根雖然舍不得老娘,但是想想自己老娘肺結核也活不了多長時間,又想想八十塊錢,最後一咬牙還是答應了。
那可是八十塊錢,而且事成之後他們村子的訂單肯定也會增加,到時候掙的錢肯定不比劉家垣少。
“誒!”
秦淮茹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即緩緩開口
“大哥,要是公安局的人來問我,我隻能說那洋柿子醬是我給你的,其他的要靠你自己。”
秦淮根一聽自己妹妹答應幫忙,心裡頭頓時長長地鬆了口氣,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半分來
“我知道,淮茹,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兄妹兩個正在屋子裡說話,突然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什麼人來了。
兩人同時抬起頭來朝外麵看,很快秦大富就帶著公社派出所的李寶田和四個身穿製服的公安進了院子
“淮根,淮根,公社派出所的李公安和區公安局來人了,是來問你媽的事情,你們趕緊過來迎一迎。”
秦淮茹扭頭看向自己大哥,就見大哥的臉色“唰”地一下子白得嚇人。
不等他們出去,秦大富就帶著人進屋了。
帶隊的是黃大偉,也就是居委會姚主任的外甥。
他一進屋,目光就落在秦淮茹身上,麵無表情地開口
“秦淮茹同誌,你在這兒就更好了,把你的三個兄弟都叫過來。”
秦淮茹扭頭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見他雙腿微微顫抖著,牙齒死死地咬著嘴唇,強撐著站在那兒。
“誒!”
她心底忍不住歎了口氣,就這樣的本事要是被帶到公安局的審訊室,恐怕還沒有開始問話呢,自己就先繃不住了。
“好的,麻煩黃公安稍微等一會兒,我三弟和四弟在外麵。”
秦淮茹抬頭看向黃大偉答應了一聲,隨即邁步往外麵去了。
秦淮根原本被嚇得心臟都要從嗓子眼冒出來了,可見自己妹妹竟然跟眼前的公安同誌認識,心底頓時就多了幾分底氣。
對啊,他怎麼就忘了,妹妹可是嫁到城裡,現在還在紅星軋鋼廠上班呢。
而且,還給廠裡的大領導當小老婆呢!
有了這層關係,自己這點事情恐怕對那位廠裡的領導來說不算什麼。
心裡頭這麼想著,秦淮根心頭不由浮現出幾分喜悅來。
這個時候,秦淮茹已經帶著兩個弟弟進來,秦淮木和秦淮水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
平常在家裡那是一個比一個橫,但要是見了外人,那簡直溫順的就跟小羊羔似的。
如今秦大富帶著四個穿著製服的城裡的公安來了,那可真是被嚇得夠嗆。
一進屋子兩條腿就發軟,渾身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秦淮茹抬頭看向黃大偉,緩緩地開口
“黃公安,我的三弟秦淮木和四弟秦淮水都來了,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
秦大永父子四人和秦大富這個大隊長,見局裡的公安竟然認識秦淮茹,而且秦淮茹還這麼出頭露臉地跟人公安同誌說話,一點不露怯,心裡頭又是驚訝,又是羨慕。
甚至李寶田也不由在心裡感歎了一句,不愧是城裡的工人,這膽子就是比鄉下人大!
黃大偉想了想,扭頭看向身邊的李寶田,征求他的意見
“李所長,這個事情還涉及劉家垣,要不然咱們還是把人集中到公社派出所去審吧?”
李寶田立刻點頭“好,就按黃科長說的辦,我這邊去通知劉家垣的乾部。”
李寶田知道,人家能叫自己一聲李所長,那是給自己麵子。
畢竟,他這個李家溝公社派出所的所長就是個光杆司令,手底下民兵除了兩個正副隊長,其他都是生產大隊抽調來的,沒事的時候還要回去種地。
黃大偉“嗯”了一聲,就先帶上秦淮根等相關人往公社去了。
這邊,李寶田也騎著自行車親自去劉家垣請人了。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秦家屯的大隊長秦大富,秦死者家屬大永、秦淮根、秦淮茹、秦淮木、秦淮水等人,和劉家垣的“三巨頭”就全都出現在公社派出所。
與此同時,方圓的村子都知道城裡來的公安要辦秦家屯的案子,一個個全都圍到公社派出所來看熱鬨。
本來,按照辦案流程,審訊的過程是不允許有人圍觀的。
但是,黃大偉來的時候,科長王東方特地交代了,事情涉及劉家垣洋柿子醬的名聲,最好能請幾個村民一起見證。
黃大偉頓時就明白什麼意思了,因此去隔壁公社請了幾個乾部見證,在派出所的院子裡擺了兩張桌子,幾條條凳開始審問。
“根據屍檢結果顯示,死者江水娥是因為使用大量砒霜死亡,死亡地點在家裡。”
“下麵請秦大永、秦淮根、秦淮木和秦淮水四人說出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死者的時間。”
黃大偉話音一落,現場眾人頓時一片恍然。
雖然說院子裡隻請了公社的幾位乾部見證,但院子大門敞開,門口站滿了圍觀的群眾。
更有甚至,院牆上還趴著不少看熱鬨的村民,還有的站在院牆後麵,腳底下全都墊著石頭、磚頭之類的東西。
原本李寶田是想將這些人驅趕的,但見黃大偉這個城裡得來的領導都沒發話,他也就沒提這茬。
“什麼?不是說劉家垣的洋柿子醬把人吃死了嗎,怎麼城裡來的領導說是吃砒霜死的?”
“難不成,劉家垣的洋柿醬裡頭還加砒霜了?”
“那誰說得準,萬一這一瓶剛好被不小心加進去一點呢?”
“胡說八道,那洋柿子醬都是一鍋一鍋地熬,熬出來再一瓶一瓶地裝,那空玻璃瓶子要是有砒霜,裝的人還能看不見嗎?”
“那一鍋要是都有砒霜,早就出事了,還能等到現在?”
“說的也是,那秦大永媳婦怎麼會在洋柿子醬裡吃出砒霜來?”
“嗐,這年頭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你們還不知道吧,秦大永媳婦檢查出肺結核了。人家二女兒在城裡當工人,給她媽去大醫院買了藥,說吃了那個藥就能控製住病。”
“這不好事兒嗎?如今這社會可真不一樣了,肺結核也能治!”
“誒,誰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聽說那藥是在外國人開的醫院買的,一瓶兩塊錢,裡頭就五顆。”
“這一瓶藥最多就能吃一個月,老秦家好歹三個兒子,總不能月月都讓嫁出去的女兒掏藥錢吧?”
“你要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一個月兩塊錢呢,這可是個無底洞啊!”
“誰說不是呢?所以你們說,秦大永的媳婦死了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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