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和易雲平進城的事情她自然知道,要不是還保留著幾分理智,她昨天晚上就想上門求人了。
今天何雨水這個小姑子肯定要去京茹家裡,她前兩天就和京茹說好了,等雨水回來了,就試試她的口風,看看能不能請易雲平幫忙。
昨天下午,郭大撇子請的那位派出所的明白人是派出所的看守,人家也沒白吃她那一頓飯,把棒梗現在的情況仔細說了說。
像棒梗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一般情況下不會叛得太嚴重,也就在少管所呆三到五年。
但是,要是家屬能找到強有力的關係,把大部分的罪名推到棒梗的師父“拐老六”身上,那棒梗最多叛一年。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受人蠱惑很正常。
至於如何讓“拐老六”配合,一共兩條路:
要麼去找他家裡人私下談,要麼找個派出所能說得上話的領導發話。
意思很簡單,要麼“拐老六”自己主動包攬罪名,要麼派出所的領導讓他主動包攬罪名。
秦淮如不傻,自然知道“拐老六”這樣的人,家裡人肯定也不簡單,她要是主動送上門,對方肯定要獅子大開口。
而且,就算她花了錢,最後能不能成還兩說呢!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在派出所說話好使的人幫忙辦這個事情,易雲平是最好,也是秦淮如唯一的選擇。
甚至,為了讓京茹實心實意的幫忙,秦淮如更是不惜花了兩塊錢給堂妹買了一盒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雪花膏。
秦京茹知道自己堂姐的心思,她推脫了幾次沒推脫掉,隻能暫時收下。
反正,她也想好了,於情於理,她肯定是要找小姑子開這個口的。
要是成了,雪花膏她就給了小姑子。要是不成,她就再還給堂姐。
好容易等到中午了,秦淮如趕緊去食堂打了飯菜三兩口吃了,就急匆匆地往家趕。
秦京茹這會兒正帶著小朝陽吃飯呢,至於女兒妞妞,剛才已經吃了兩個蒸雞蛋,正在炕上玩呢。
“哐當”一聲,門突然開了。
秦京茹抬頭一看,就見堂姐滿頭大汗地從外麵進來了,她先是朝屋子裡看了一眼,見沒有外人,就直接開口問:
“京茹,你和雨水說了沒有?”
秦京茹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去五鬥櫃拿雪花膏,一邊說:
“姐,今早兒雨水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說了,她說現在村子裡忙著收秋,雲平壓根沒時間進城。”
這話一聽明顯就是借口,說白了人家就是不想幫忙,要不然再忙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秦淮茹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沉默的片刻,她突然轉身往外麵走。
“姐,你乾什麼去?”
秦京茹拿著雪花膏快走兩步一把拉住秦淮如。
秦淮如眼眶已滿是淚水,她扭頭看向自己堂妹,一張臉白得嚇人,嘴唇也微微哆嗦著,整個人看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
“我,我找雲平去,哪怕就是跪下磕頭,我也要求他救救棒梗。”
秦京茹一聽這話,頓時就變了臉色,用力把堂姐拉進屋子裡:
“姐,雲平今早兒已經回去了,你也知道收秋的時候鄉下有多忙,他是村子裡的會計,根本離不開人。”
秦淮茹一聽易雲平竟然走了,頓時感覺腦子裡“轟隆轟隆”的,仿佛有個無數道悶雷在耳邊不斷炸響。
“姐,姐。”
秦京茹見秦淮茹臉色不對,趕緊扶著她坐下,耐著性子開口:
“姐,你不要衝動,這個事情急不來。”
秦京茹說著話,又去給堂姐倒了杯水,秦淮茹木然的接過杯子喝了幾口水,這才回過神來。
“京茹,我……”
秦淮茹剛剛開口,秦京茹就重重的歎了口氣:
“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你先聽聽我的想法好不好?”
秦淮茹雖然心裡頭萬分著急,但還是按捺下性子點點頭,示意秦京茹說說。
秦京茹坐在自己堂姐麵前,緩緩的開口
“姐,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但是事實就是棒梗已經被他奶奶教壞了。”
“他現在雖然還小,可是你想想你乾的那些事情,那是一般小孩能乾得出來的嗎?”
“這一次,就算你能救得了他,可下一次呢?”
“總不能,你次次都找易雲平吧?你覺得我在雨水那兒能有多少麵子?”
秦淮茹隻是紅著眼眶低頭落淚,京茹說的這些她當然知道,可是……可是棒梗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再一次被送進少管所吧?
“姐,你要是聽我的,就先緩緩吧,不如等上幾個月,等這個事情風頭過了,再想想辦法給棒梗減刑。”
秦淮如聽了堂妹的話,還真就仔細想了想,最後隻能重重地歎了口氣,低著頭掉眼淚。
秦京茹也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秦淮如並沒有呆多長時間,下午她還要去上班。
第二天早上,她請了一天假去派出所看棒梗,雖然隻是過了兩天,但是棒梗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一見秦淮如見“嘩嘩”地掉眼淚,讓他媽救救他,他不想再被送進少管所了。
秦淮茹看著兒子這副模樣,一時間隻感覺心如刀絞。
“棒梗,媽沒本事,媽真的沒本事啊……”
秦淮如一開口,忍不住就開始掉眼淚。
棒梗見他媽這模樣,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猛的往後退了兩步,看向秦淮如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怨懟:
“媽,你為什麼不救我?我奶奶呢?她為什麼不來看我?我奶奶說得對,你巴不得我進了少管所,然後再找個男人嫁了過好日子是不是?”
“我奶呢?我奶怎麼沒來看我?”
秦淮如聽著兒子這誅心的話,一時間隻感覺渾身冰涼。她的嘴唇的顫抖了好幾次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棒梗,你奶走了。”
原本還麵容猙獰,帶著幾分歇斯底裡的棒梗,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直接就愣在原地:
“媽,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秦淮如見兒子這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事情。
“棒梗,換洗的衣服媽給你洗洗,我還給你帶了點吃的,你……”
棒梗卻是不等秦淮如把話說完,直接開口問:
“我奶呢,我奶怎麼了?她去哪兒了?”
棒梗知道,他爸死了的時候,他奶就是跟他說,他爸走了。
如今,他媽又跟他說他奶走了。
他不願去想,更不敢去想!
秦淮如看著滿眼通紅的兒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冷靜了一些,這才緩緩開口:
“你被帶走的那天晚上,你奶回來之後說她累了要睡覺,第二天早上媽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
“派出所的公安來了,把你奶拉走了檢查,說她是被人打了,傷到了內臟才導致死亡。”
“現在,他們正在調查你奶前幾天去的地方,想要把打她的人找出來……”
棒梗聽他媽說的這些話,腦子“嗡”的一聲就塌了。
“賭窯,我奶肯定是去賭窯了。”
“黑痦子,媽,你讓公安同誌去找黑痦子,肯定是他打死我奶的!”
回過神來的棒梗,雙眼血紅,麵容猙獰,朝著秦淮如大聲嘶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