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一片寂靜,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靜得倒是讓人覺得有些詭異。蕭時進了書房,環顧四周,這書房不算大,布置得雅致而簡潔,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和卷宗。
蕭時開始仔細翻找書房內的每一個角落,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周昂和聖女教暗中勾連的線索。終於,在書桌的抽屜裡,他發現了一張被團成一團的小紙條。
撫平紙條後,隻見上麵簡單地寫著一行字——“月神即你神,一切謹聽副教之命”。
副教之命?蕭時看著這張紙條陷入了沉思,這副教想必是聖女教中人,莫非就是在江邊碼頭看到的那個布莊老板?也就是說,還有人在她之上,甚至能命令一城知州?聖女教的勢力到底有多大?為何竟能影響控製大周官場之人?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鳥鳴,那是魄風發出的警示聲。蕭時立刻警覺地躲到了書架後麵,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
帶著兜帽的女子和周昂一同走進了書房。蕭時看不清女子的臉,正欲探究其身份,對方卻先開了口。
“今晚所有的屍體都要搬上船,你的人處理好了沒?”女子的聲音冷漠而威嚴,卻明顯聽得出並非之前布莊的老板,比那女子的聲音更年輕一些。
“在弄了,淨身儀式左右還有半個時辰才會結束,定能在那之前弄完。”周昂答道,聲音中卻儘顯疲憊。
女人說的搬所有屍體上船讓蕭時很是疑惑,所有屍體?瀾州城近來死了很多人嗎?
蕭時思索片刻,回想起進城第一日便見到的白事送葬隊,難道指的是那些因為“怪病”而死的男人們?這怪病,竟是和聖女教有關?
還未等蕭時想明白,周昂的聲音便再度響起:“這些年死的人不少,又沒什麼外地人搬過來,瀾州城已經快要沒有合適的身子了。”他歎息一聲,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身子”?他們是在利用人體做什麼嗎?蕭時頓時覺得一陣寒意,周昂的語氣顯得人類的身子仿佛就像某種貨物一般,聖女教消失這些年,到底在瀾州城做什麼?
女子聲音依然冷淡:“那些人不重要,入秋後來收漁獲的人就多了,總歸能補足。倒是女子,今年你說沒找到合適體質的,但最多也就能再撐一年不到,若是這一年內沒找到合適的女子身子,誤了大事,你我都得死。”
周昂又是長歎一口氣:“瀾州城的適齡女子我都翻了個遍,不僅要體質合適,還得不讓人察覺到,這哪是容易的事。若實在找不到,隻能在你們教中找了。”
女人聞言,靜了片刻,蕭時看不到她的正臉,隻能見到周昂有些犯怯地移開了眼神,不敢和女子對視,想是女子麵色不善。隻聽她冷哼了一聲:“前些年哪一次不是我教中人頂下來的?我看周昂怕不是日子過太好,竟是說得出這種荒謬之言。你可彆忘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周昂沒再說話,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敲門聲,然後一個男聲響起,快速通報道:“大人,您說的那群人果然去龍船那了,我們在霧溪攔下來把人趕了回去,太子已經回去了,但他們中間有個女子還是獨自去了碼頭。”
蕭時眉心一跳,太子已經回去了……那單獨去碼頭的女子隻可能是柳時衣了,難道阿梁沒來得及傳到信,柳時衣就先去了碼頭?今晚那邊舉行淨身儀式,全都是聖女教和瀾州城那群虔誠的狂熱教徒,柳時衣……不行,必須去救她。
女子聞言,轉身離開,周昂也緊隨其後。蕭時眉頭緊鎖,待外麵再度響起魄風模仿鳥鳴的傳信聲,他才從書架後麵快步走了出來。他看向闖進來的魄風,有些焦急:“去碼頭,我們得趕緊去找柳時衣。”
魄風一愣:“柳時衣,去碼頭了?楚弈這個廢物,要他有什麼用!”他氣得口不擇言。
蕭時頷首,沒時間再跟魄風多說,大步朝外趕去,魄風立刻跟了上去。
那邊廂,碼頭上聚滿了人。這淨身儀式便是眾人排隊,下到淺水處,被一個聖女教蒙麵的女人迎頭灑下一捧水,念叨一段祈福之語後,再心滿意足地離開,換另一個人。
柳時衣因此選擇藏在還停靠在岸上沒下水的龍船之後,離江邊遠遠的,觀察著那邊的情況。
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龍船這邊也有了動靜。隻見幾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龍船之下,隱匿在夜色之中。柳時衣屏住呼吸,悄悄轉移到了距離龍船有一定距離的木料堆之後,隻見幾個人沉默地從馬車上抬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大袋子,不知搬了什麼上船去。而布莊老板布下看船的人手,也跟著下來一起搬運起來。
柳時衣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們到底在搬什麼。看了半天,她才從那黑色袋子的形狀隱約看出,那、那好像是一個又一個的人……
柳時衣驚得險些叫出聲來,她捂住自己的嘴,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不遠處是虔誠祈禱以為獲得祝福的百姓,這裡承載祝福的龍船卻被人往上摸黑搬運著不知何處而來的屍體,這一幕著實令人心驚膽寒,卻也諷刺異常。
柳時衣眼看著淨身儀式那邊等待洗禮賜福的隊伍越來越短,同時這邊搬運屍體的人似乎終於搬完了,那些原本在穿上看管的人馬上就要回到原位,她意識到這是能登上船最好的時機了。
趁著搬運屍體的男人們下船,看守注意力全在他們身上的功夫,柳時衣悄然摸到了龍船背麵,竟意外發現船底的側麵開了一扇小門。
誰會在船底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