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時盯著沈溯,在心裡不斷地排除著各種可能性。是衣服?不對,沈溯身上的衣服不過是普通綢衣。難道是她身上有避蟲藥?也不對,若有這種東西,沈溯不會不拿出來。沈溯到底有什麼與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朱雀已是近在咫尺,要來不及了!蕭時臉上也染上難得的焦灼。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沈溯腰間的蛇騰鞭上。
蕭時目光一亮,腦海中的迷霧猛然散去。
——沒錯,煙嫋身為聖女教的人,精通千毒萬蠱。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蛇騰鞭中的綠煙應該能夠驅百獸。
幾乎同時,蕭時下意識地喊道:“蛇騰鞭!”
“什麼?!”
殷裕沒聽清,還在驚慌地重複,沈溯卻是已經反應過來。她雖然不知蕭時的意圖,還是依然迅速將腰間的蛇騰鞭解下,拋給了魄風。
魄風接過鞭子,正要將它抽向鳥群,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沾上了那銅水,再也動彈不得。
他用力掙紮,想要掙脫銅水的束縛,但卻無濟於事。
但還好,他們鬨出的動靜已經吸引了朱雀的注意。蕭時麵前那隻朱雀翅膀一停,長嘶一聲,立刻率領著眾朱雀調轉方向,紛紛湧向魄風而去。
他們想要奪鞭?蕭時麵色一緊,麵前這群朱雀,竟是像被開了智,看穿了他的意圖。
“給柳時衣。”
蕭時立刻開口,魄風毫不猶豫,轉手就將蛇騰鞭奮力扔向柳時衣。
柳時衣眼疾手快,揮刀劈開一道縫隙,然後腳踏鳥群騰空而起,奪過了蛇騰鞭。她揮鞭一甩,綠煙頓時彌漫開來。果然,那些朱雀紛紛四散開來,不敢再靠近她。
柳時衣揮動著手中的月見刀和蛇騰鞭,已經成功將大部分的雀群逼退。
然而,這樣大範圍的動作迅速消耗了她的力量。柳時衣手腕酸軟,幾乎已經到了極限。
剩餘的雀群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力竭,伺機一擁而上,像一股狂風般向柳時衣飛衝而來。
“這群東西,還沒完沒了了?!”
柳時衣咬緊牙關,再度凝聚起氣海中的內力,揮刀砍向衝在最前麵的朱雀。
可她很快便發現,這些朱雀的目標並不是自己。朱雀避開柳時衣,直直衝著她身後飛去。
蕭時眉頭一皺,開口說道:“它們是要破了那木人俑!”
柳時衣這才發現,朱雀撞向的,是自己身後那巨大的木人俑。
柳時衣想要阻擋,可惜為時已晚。
成千上萬的朱雀狠狠地撞在了人俑上,將其撞得四分五裂。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一個死人同樣從碎裂的人俑中露了出來。
下一刻,死人的體內突然彈射出無數金色的珠子,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向他們襲來。
魄風下意識舉起機括,迅速瞄準這些金珠放出數道銀光。然而這銀色弓弩碰到珠子的刹那,卻紛紛掉落,自己的弓弩竟是破不開這些金珠絲毫,反而被那金珠所融化。
蕭時立刻開口:“這金珠能溶解鐵器,彆用兵器抵擋。”
“那用什麼啊?”
殷裕開口問道,不等蕭時回答,那金珠卻已是射到他的身後。殷裕一咬牙一閉眼,從地上撿了根枯枝,將金珠打掉。
再舉起手看時,那枯枝毫發無損。
殷裕眼睛一亮,立刻喊起來:“用木棍,木棍不怕這些鬼東西!”
柳時衣和魄風立刻撿起枯枝,二人一前一後,試圖將這些金珠全部擋在空中。
柳時衣從未正經學過武,即便內力雄渾,那施展的招式還是愈發雜亂無章。因此儘管金珠紛紛落地,可卻始終不見勢頭減退。
魄風咬牙:“再這麼下去不行。”
可話音剛落,那群金珠便再無動靜。眾人立在原地,警惕地看著四周。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沈溯卻開了口:“你們看。”
眾人抬頭,隻見方才還如黑雲遮天般的雀群,不知何時竟是全都停在空中盤旋,並不再攻擊眾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密林之中,一時十分安靜,除了散落在地的金珠,再無一絲聲響。
殷裕鬆了口氣,將手中枯枝扔掉:“終於結束了,這破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再往前走了!”
說著,殷裕轉身就要往回走。就在這時,蕭時耳朵微動,麵色突變。
“小心——”
話音落下的同時,密林之中突然鑽出無數墨青色的蛇,它們從四麵八方湧向眾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柳時衣已經力竭,自顧不暇。魄風的腳也徹底被銅水粘住,無法移動。
殷裕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挪回了眾人的圈子裡。他手忙腳亂地撐開長雪傘,可這傘麵對貼行地麵的蛇群,卻是毫無抵抗之力。
殷裕一邊跳腳躲蛇,一遍大聲衝其他幾人喊:“這些人俑其實沒什麼攻擊力,反而是外麵的這些鳥獸攻擊力極強!我們得想辦法對付它們!”
蕭時看著那相對而立的兩個木人俑,又看向那快速而來的蛇群,若有所思。
朱雀、蛇群......這些到底有什麼含義?
蕭時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他猛然抬眼,看向眾人,沉聲道:“是乾坤八陣圖。”
“什麼?”殷裕沒聽懂。
“所謂八陣,正是水火金木,龍虎鳥蛇。”沈溯開口,淡淡補充道。
蕭時點頭:“沒錯。左為青龍,右為白虎,前為朱雀鳥,後為玄武蛇。方才我們入八陣圖前已遇過風陣,雀與水同起,蛇與金共出。”
魄風已經聽懂了他們的意思:“你是說,那八個木人俑,就是乾坤八陣圖。”
柳時衣聽得一頭霧水,她焦急地開口說道:“管他什麼八陣不八陣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馬上就要被這鬼八陣圖搞死了!”
蕭時沉聲道:“八陣之法,乃守陣。循環無端,首尾相應。想要破陣,需要成為陣中人。”
柳時衣無語:“說人話。”
沈溯開口:“他的意思是,我們要代替那些死人,進入人俑當中。”
殷裕聞言,立刻麵色鐵青:“要不我們還是再考慮一下——”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柳時衣就已經行動起來。她一手持刀,迅速將三個人俑打破,然後將眾人一一送入人俑當中。
在墨蛇咬上來前的最後一刻,柳時衣毫不猶豫地鑽進了人俑之中。
果然,那些墨蛇和朱雀在眾人進入人俑後,便紛紛停止了攻擊,緩緩退去。
殷裕縮在人俑之中,腿抖得宛如篩糠,卻仍然忍不住興奮大叫:“師父,你太牛了!”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蕭時開口,看向眾人,“我們進去吧。”
眾人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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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的深處,一女子在黑暗中睜眼,她滿是玩味地看向傳來鳥獸作散動靜的方向,有些驚訝:“這次進來的小家夥們,倒是挺能撲騰,有意思。”
那女子站起身來,哼著小曲兒,興致頗高地走了出去,似乎對這場遊戲的結果很是滿意。
而另一邊,死裡逃生的柳時衣一行人,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一眾被蕭辰所雇的殺手,也跟蕭時一起進了密林。
這些人身著統一的白衣,腰佩長劍,一路追著蕭時的行蹤來到了之前柳時衣等人破陣的地方。
他們遠遠便望見地上一片狼藉,四處都散落著破碎的衣物和破碎的木人俑,一切都昭示著此處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的爭鬥。
領頭之人,是一位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的青年,他名叫宇淩。
宇淩目光如炬,掃視了一圈四周,然後果斷地揮手,指揮眾人道:“他們肯定往裡麵走了,跟上。”
眾殺手聞言,均是抬腿,準備繼續前進。然而,他們剛剛往前走了沒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宇淩回頭一看,隻見殿後的人指著地上的人俑,露出驚恐的神情。
眾人順著看去,隻見原本靜靜躺在地上的三具人俑,此刻竟然緩緩裂開,露出了裡麵空洞的黑暗。
那之中的屍體接觸到空氣的瞬間,便像是融化了一般,迅速化成了一股血水。
宇淩心中一緊,正欲上前查看,突然,天空之上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他抬頭望去,隻見一群黑影在空中盤旋飛舞,伴隨著陣陣刺耳的尖叫聲,令人不寒而栗。
眾殺手紛紛握緊手中的長劍,警惕地環顧四周。而那鳥群卻絲毫不畏懼他們手中的長劍,尖鳴著朝他們衝去。
是那群朱雀。它們像是根本沒被柳時衣重創過一般,再次恢複了原本龐大的數量,密密麻麻得宛如黑雲一般,壓向宇淩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