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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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過後,冬夜的冷風就沒有離開過她的生活。她總還幻想著能憑自己的優秀換來父親的一絲認可與愛。等到她終於意識到沈書問眼中她就是一塊門牌,想什麼、開心與否都不重要之後,也沒了力氣反抗沈書問。

有什麼意義呢?娘讓她不要懂事、要開心,可人生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呢?

沈溯是前兩年才想清楚的這件事,她的人生之所以毫無意義,是因為沒有任何主動權。唯一能控製自己人生的,想來想去隻剩結束自己生命的權利。

醫毒一體兩麵,從那一天起她開始煉毒,她想煉出無色無味、服下後能快速且毫無痛苦離世的毒藥。活著的時候她在這個尚書府內已經很痛苦,所以想死的輕鬆一點。

沒人知道被人交口稱讚的沈溯大小姐,最大的願望是想去死。沈溯也不求人能理解,但今晚,冬夜的寒風似乎吹散了一絲黑暗,給她看到了一個捉摸不透、跳脫恣意的少女,讓她看到生命的另一種樣子——娘死前想讓她變成的那副樣子。

不要懂事,隻要開心。那個隻要三兩六文錢的小賊,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柳時衣從沈大小姐那裡“討”來了三兩六文錢。

她把三兩給了花嬸,留了六文錢,足夠兩天的飯錢,因此決定給自己放兩天假。

兩天吃的省一點,還能餘下兩文錢。她拿著這兩文錢,去給落子街的孩子們買了幾根糖葫蘆,又給自己新買了點針線,從布莊老板那兒討來了些不用的邊角料,拿回去給自己重新縫了個被子。

最後,柳時衣從供案下麵掏出幾支香火,點燃放到了牌位前,開心地拜了拜:“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爹、娘,你們在天之靈,多多保佑我,每天都能有銀子花,不用多,夠用就行。”

柳時衣神清氣爽,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不用上班還有飯吃有床睡。她本想從地上堆著的雜物裡翻出來上次老錢給她的話本子繼續看,卻不料瞥見了殷胖子的貂皮襖子裡掉出來的鏽刀。

柳時衣一拍腦門,把這玩意兒給忘了。

她拿起刀柄,發現鏽跡斑斑的刀身下又開始隱隱冒出紅光,怎麼看都覺得挺稀罕。

柳時衣把鏽刀往腰間一彆:“找朱老九去,萬一這玩意兒又能賣點銀子呢。”

朱老九在流水村開了十年的武器鋪子,說是武器鋪,實際上就是個鐵匠。邊陲小村哪有什麼武器需要他修的。但朱老九號稱自己年輕時曾經也是“道上混過”的,所以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開的是個鐵匠鋪。雖然天天都在給村民們打鏟子鋤頭,可朱老九還是不忘自己的江湖夢,總說這世上就沒有他修不好的武器。

柳時衣把刀給朱老九的時候,朱老九臉一拉,以為這不著邊兒的赤腳小仙又來尋樂子了。

“你這哪個犄角旮旯扒拉到的菜刀,鏽得跟上古遺跡似的。”

柳時衣卻手握著刀柄,給朱老九看那鏽跡斑斑下隱隱發出的紅光:“你看看,這玩意兒肯定是個寶貝。咱倆這樣,你給我把鏽除了,我可以考慮便宜賣給你。”

朱老九眯起眼盯著這鏽刀,也不知在想什麼,沒回柳時衣的話,卻是直接拿過刀,開始處理起來。

武器鋪子內,陽光斜灑,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木炭交織的獨特氣息。這朱老九身材魁梧,雙手粗壯有力,此刻正手持磨石,全神貫注地磨著那鏽刀。火花四濺,朱老九已經反複打磨了半個多鐘頭,經不住體力也有些耗損,喘息有些粗重起來。

但這鏽刀反複打磨半晌,鐵鏽卻依舊頑固地附著在刀身上。朱老九麵色通紅,似乎有些不甘心,他加大了力度,磨得更加用力。然而,那鐵鏽卻像是有生命一般,緊緊地附著在刀身上,不肯離去。

終於,朱老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瞪著那刀,像是在瞪什麼仇人。

柳時衣蹲在滿院的榔頭鋤頭鏟子草叉之間,嘴裡叼著根野草,看著朱老九連連搖頭。

“朱老九,你不是總說,你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不論什麼刀槍棍棒,哪怕是生了萬年的鏽,你也能不費吹灰之力除掉麼?”

朱老九粗聲瓦氣:“你這刀啊,我看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

柳時衣接過刀,這刀除了會發點紅光之外,照這個鏽的程度,估計連根稻草都砍不斷。她留在手裡也是砸了,於是衝著朱老九一笑:“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放棄呢?這多掉麵兒啊。你看這樣,要不你把這刀收了,相當於給自己了一個全新的挑戰,你也不想天天磨菜刀吧。”

朱老九聞言,鼻子噴出一聲粗氣,看著那鏽刀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跟柳時衣討價還價起來。

“這垃圾扔爐子裡燒燒,許是還能重新打點東西,那就三文吧。”

柳時衣順杆兒往上爬:“六文,這麼大個兒呢,熔了起碼能重新打了兩把新菜刀。”

朱老九眼珠子一瞪:“就你這破玩意兒,我給你三文錢都是我當菩薩做善人了!”

朱老九直接把鏽刀朝柳時衣那邊一扔,那刀砸到了鋤頭把手上,卻連木頭的皮都沒蹭下來。

朱老九聲音洪亮如鐘:“你自己看看,連老木頭都啃不出一道疤來,根本就是破銅爛鐵。再討價還價,就是白送我也不要了!”

“唉你怎麼還上脾氣了,那行,咱們各退一步,五文!”

“三文,一分不可能多!”

柳時衣眨眨眼,裝作忍痛割愛的樣子:“行行行,那就三文吧。我可是看在咱倆這麼多年的關係上,才給你的這個價!”

她拿過那鏽刀,衝朱老九晃了晃,讓他看斑斑鏽跡下的暗紅光點:“你瞅瞅,這刀的料子,指不定是什麼稀世寶礦呢,我看你熔了之後,能從裡麵撿到紅寶石都不一定。”

朱老九一把抓過鏽刀,從爐子旁邊拿了三枚銅板塞給柳時衣,接著便揮手趕客:“少貧嘴,老子給你當冤大頭,你還喘上了,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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