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晴的這句話，明著表達出來的意思是，她是縣政府的人，而這裡是縣委書記的辦公室。但實質上，董萬春卻明白，張雨晴在說，咱倆是兩路人。直接劃清了界線！這是要堵我的嘴？董萬春臉上笑容不變，但是心裡已經暗中猜測起來。不希望我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不管了，也許她隻是隨意說了一句。這些念頭在腦海裡瞬間閃過，便接過話來：“雨晴啊，以後就是縣委組織部長了，雖然縣委和縣政府都是一家，但你以後到這邊來就方便了很多，不用再看吳縣長臉色了。”“嗬，董書記，你說我能看誰的臉色？我誰的臉色都不看，我乾工作就是按章辦事，堅持原則，誰的臉掛牆上了啊，我還總看？”知道董萬春是借這個機會挑撥她與吳運昌的關係，張雨晴也沒有理會，開玩笑似地把自己的立場說了一遍。董萬春坐在沙發上沒有立刻接話。張雨晴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會倒向自己的。沉吟數秒，董萬春決定還是儘最後的努力，把張雨晴爭取過來，他依然一副笑臉地說道：“我很欣賞你這種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堅持原則是必須的，做工作就該這樣，如果你在組織部長的任上乾出成績，得到縣委的認可，我還會繼續向市委推薦你，如果時機成熟，在本縣或者去外縣，當縣委副書記或者縣長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會向市委繼續推薦你！張雨晴聽董萬春這麼說，感覺這個人很好笑，言外之意，就是這次也是他推薦的。但是，他不敢明說。因為他怕張雨晴直接把自己怎麼當上組織部長的事情說出個一二三來，直接打他的臉。董萬春太虛偽了！張雨晴感到好笑的同時，也把話給遞了過去：“其實，我工作就是這樣，快人快語，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我也不怕。我來同春的時候，市領導就跟我說了，要我放心大膽地乾，我也知道，市領導對我在同春工作期間的表現很滿意，所以才委以重任的。”這些話，基本都是假的。但是，如果你真說它是假的，張雨晴又完全能夠解釋得過去。因為最終的解釋權在她那裡，她又沒有特彆說明是哪個市領導，這個含糊其辭的表述是關鍵。但董萬春一聽這話，就自動認為那個市領導是市委書記朱正峰了。如果不是朱正峰，張雨晴敢硬頂自己？有了朱正峰撐腰，張雨晴那麼做，就在情理之中了。張雨晴剛才那番話，說巧不巧，完全打消了董萬春覺得這件事情，是秦山在起作用的想法。之前兩次試探朱正峰，他確定朱正峰對秦山的態度不是裝的。那種很厭煩秦山的感覺，特彆真實、明顯，而這次談張雨晴的事情就不是，朱正峰總是利用一切機會表達他的真實意圖。但談秦山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董萬春自認為自己跟秦山的矛盾很深，但朱正峰說的話，沒有任何一句與此事有關。也沒有任何一句敲打自己。也就是說，朱正峰是真不在意秦山，也不會給任何人想象的空間。董萬春覺得，自己的猜測肯定沒有錯。搞秦山，根本不用顧忌朱正峰的態度。至於張雨晴呢，董萬春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則。那就是公私分明。就算張雨晴跟朱正峰關係很好，但張雨晴不可能在同春縣取代自己的位置，他與張雨晴之間在工作意見上就算有分歧，也是正常的。舌頭哪有碰不到牙的？不搞張雨晴，不整張雨晴，不打擊迫害張雨晴，謹慎處理工作上的分歧，這樣做，朱正峰應該不會說出什麼吧？除非你朱正峰親口跟我說，要如何關照張雨晴，那麼我把她當奶奶供著都行。到時你朱正峰領我的情，也省得我在同春縣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非要跟秦山分出個勝敗輸贏！“嗬嗬……雨晴真是快人快語，就是有時把我弄得也有些下不來台。”董萬春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一閃而過，便接過話來：“但是呢，那樣一來，會給彆人造成咱們內部不團結的假象，影響下一步工作。所以呢，咱們之間統一一下意見是很重要的，從我個人的角度，我是希望在接下來，咱們能夠愉快地共事，我也會不遺餘力地把你往上托舉。”張雨晴點點頭，道：“沒有人天生反骨，我也希望咱們能達成一致，少一些爭吵。”“雨晴，你說得很對，三國時代，魏延就是個有反骨的人，當時感覺自己很牛，還大喊誰敢殺我，誰敢殺我，結果被馬岱撲哧一刀斬於馬下。”抓住張雨晴的話題，董萬春含沙射影地說道。張雨晴微微一笑道：“董書記對三國還真是很熟悉呢，我也知道《三國演義》寫董卓這個人，殘暴專權，不能容人，最後被乾兒子呂布給殺了，比魏延早死了好幾十集，那個更慘。”看董萬春臉色有些難看，張雨晴笑了起來：“董書記，就是聽你說起三國來，我也應和幾句，雖然都姓董，但我提到董卓，可沒有說您的意思啊，也沒有任何不尊重，董姓其實還有很多千古名人的，比如董其昌啊、董小婉啊，還有董永啊！”“嗬嗬，雨晴還挺淵博的，咱們就是閒聊，誰都不用多想。”董萬春再也不想跟張雨晴扯曆史了，他沒法發作，便把話題拉了回來：“雨晴，明天市委組織部的人過來宣布你的任命，然後我就想召開常委會，把河口鎮那幾個鎮委的事情定下來，你這個組織部長一定要支持我哦。”聽董萬春說這件事情，張雨晴當即起身：“董書記，這件事情您說的有點早啊，我還不是組織部長呢，等宣布任命之後，咱們再探討可好，要是沒有彆的事情，我先回去了。”董萬春沉著臉沒有說話，張雨晴顧自地開門離開了董萬春的辦公室。在門被關上的刹那，董萬春抓起杯子就要往地下摔，但最終，他還是控製住了，緩緩把杯子放下。最近杯子換得太勤了，尤其是白瞎了那杯好茶，他特意拿出來給張雨晴喝的。但是，張雨晴卻是一口沒喝！董萬春一仰脖喝光了茶水，坐在沙發上點上煙，琢磨起常委會的事情。張雨晴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等宣布任命之後，再找她談，也不會有什麼轉機。看來，也隻能繼續硬剛了！董萬春很快打定了主意。張雨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下載了剛才錄製的語音文件，通過微信發給了秦山。在後邊，她又發了一段文字：河口鎮委委員的事情上，董萬春看樣子勢在必得，我想在推薦名單上做做文章，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