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一段時間，張雨晴先離開了秦山家。秦山站在窗前，從窗簾縫隙中目送張雨晴上了車，並且開出了小區，他才去衛生間衝洗。越是到了這個時候，秦山越是警惕。而且，他也給自己提了醒，以後要絕對安全才能這樣。一個多小時後，他也離家回河口鎮的出租房。翌日，星期一。秦山正常上班，按照習慣先清掃一下辦公室，然後泡茶，坐下抽根煙。一邊抽煙，秦山一邊拿起鎮委鎮政府的各級乾部清單琢磨起來。下一步，說不得大部分新的鎮委委員就要從這個名單裡產生了。正看的時候，張雨晴發過來一條微信信息。“接到通知，一會兒召開常委會會議，不知道什麼事情，有事微信聯係！手機調震動。”一大早就召開常委會？而且還是星期一！秦山琢磨了一下，給張雨晴發了一個信息：要是與我或河口鎮有關，直播！馬上，張雨晴回了一個OK的手勢。秦山從包裡找出了藍牙耳機，不管能不能用上，先做好準備，隨後他繼續看名單。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十多分鐘，秦山看得非常投入，想得非常認真，就在他差不多已經把縣裡召開常委會的事情忘掉的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正是張雨晴的，秦山立刻把藍牙耳機塞上，然後按下了接聽鍵。“……這件事情刻不容緩，如果再不解決，就會出事，出大事的！儘管簡克軍同誌已經調離組織部部長崗位，但是這兩天以來，組織部的其他同誌利用休息的時間，進行了乾部考察、談話，已經基本確定河口鎮鎮黨委書記以及空缺的四個鎮委委員人選，同時征詢了簡克軍同誌的意見，並取得了簡克軍同誌的認可。”“雖然簡克軍同誌已經不再擔任縣組織部長，但是做為多年來為縣委組織工作做過突出貢獻的老同誌，他的意見還是非常重要的。這次常委會，大家一起議一下吧……”從第一個字開始，秦山就聽出來，說話的正是縣委書記董萬春。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董萬春竟然急到了這個程度，竟然讓組織部的人趁著周末完成了乾部的考察程序。這件事情雷婷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顯然是組織部刻意避開她的。邵靜依竟然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話，肯定會通知自己。一定是何軍主持的這項工作，已經沒有任何懸念。程序是很嚴肅的事情，如果沒有完整的痕跡，董萬春不會這樣說的。本來秦山覺得自己下手已經夠早了，沒有想到，還是被董萬春搶到了前頭。怎麼辦？耳機中，一片寂靜，常委會上沒有人發言。秦山迅速盤算著對策。“那好，那就請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何軍同誌參會，本次組織程序是由他組織考察的，具體情況由他向各位領導做彙報。”短暫的停頓之後，董萬春再次開口。緊接著就是開門的聲音，椅子拉動的聲音。隨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各位領導，結合河口鎮的實際情況，組織部在全縣範圍內對符合條件的乾部進行了廣泛的篩選和考核，並經過調查了解，與乾部本人交流，現推薦以下乾部做為河口鎮缺口乾部人選，現提交常委會研究討論。”“河口鎮黨委書記推薦人選，現鬆樹鎮鎮長趙繼奎同誌。”“趙繼奎同誌，現年三十二歲，符合提拔條件，這名同誌政治上成熟，黨性原則、大局觀念強，綜合素質高，政治立場堅定，能夠團結班子成員共同奮鬥，善於調動副職積極性……”“他在以往鬆樹鎮的工作考核中，連年評優，講實話、乾實事、求實效，踏實工作，辦事穩妥，生活樸實，為人謙虛、坦誠、胸懷寬廣，廉潔正派，不計較個人得失……”正聽著的時候，張雨晴發來一條微信，隻有三個字：怎麼辦？秦山馬上回了一條信息：儘力阻止鎮黨委書記的任命，務必阻止其餘委員的任命，理由你自己想，儘可能以多種理由反對。因為他知道張雨晴肯定不方便頻繁看電話，因而他儘可能一條微信傳遞更多的信息量。秦山本人並不認識這位河口鎮黨委書記的推薦人選，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何軍把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下難尋似的，秦山一聽就知道裡麵有很大的水分，而且，他斷定，這個人百分百是董萬春這條線上的人。首先，秦山很清楚一點，河口鎮黨委書記肯定要來人的，不可能讓他一直主持河口鎮的工作，也不可能把他提拔上去當鎮黨委書記。因為自己的確資曆不夠。這個位置，肯定要從外麵調人來，這是無可厚非的，即便這樣，秦山也希望這個書記的人選能讓自己滿意。儘管這件事情看起來有點天方夜譚。因而，秦山隻要求張雨晴儘力阻止。他的底線是其餘委員，即便鎮黨委書記的防線失守，隻要其他委員沒通過常委會討論，他就有足夠的操作空間了。哪怕來了一個專門跟自己做對的鎮黨委書記，他也能夠掌握主動。給張雨晴發完這條信息之後，秦山又給縣長吳運昌發了一條信息：吳縣長，請務必全部否決河口鎮委員的任命。給吳運昌的信息跟給張雨晴的略有差彆。秦山不敢要求吳運昌做到“儘力”，那麼他肯定不會儘力。給他的是硬性要求，如果他在鎮黨委書記的任命上失守，那麼在接下來的討論中，可能會更賣力氣。發完這條信息，秦山打開電腦，在PC端同時登陸微信。以防止在緊急的時候用手機給張雨晴發信息太慢，所以，用鍵盤打字是必須的準備。縣常委會上，何軍把推薦的河口鎮黨委書記人選趙繼奎誇了老半天，簡直誇成了一朵花。誇完之後，秦山聽到何軍總結性說道：“以上就是推薦理由，請各位領導醞釀！”彆人還沒說話，董萬春率先開口：“同誌們，我對趙繼奎同誌非常熟悉，我相信他能勝任河口鎮黨委書記這個職務，我同意組織部門的推薦，請同誌們也說說想法。”瑪德！電話另一端，秦山眉頭皺起，常委會上，一般主要領導是不先發表意見的，以免出現標杆效應，但是董萬春竟然不顧這條規矩，又率先開口。其實也無所謂了，就算他不說話，彆人也知道這是他的決定。隻不過這樣的吃相，更加地難看。“我不同意何軍同誌的推薦意見！”董萬春話音剛落，秦山就聽到電話裡傳來了張雨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