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董萬春的招呼，周琴的動作頓時為之一僵。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這個表態的關鍵時刻，董萬春暫時休會，並喊周琴去辦公室。所有人都清楚他要乾什麼。就在周琴不得不離席準備跟董萬春過去的時候，張雨晴突然伸手一攔：“董書記，事情沒有這麼辦的吧？你要做周部長的工作是不是太晚了，明明一分鐘的時間，周部長就可以表態，你非要弄這一出，是因為你心裡害怕了嗎？”張雨晴就是秦山，秦山就是張雨晴。張雨晴沒有任何選擇，所以根本不怕得罪董萬春，說話也是夾槍帶棒，毫不留情。董萬春何曾被人如此奚落過，當時就變臉大喝：“張雨晴，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你要清楚，你在跟誰講話，彆以為你已經調到了這裡，就可以萬事無憂，我可以接納你，一樣可以把你給整走。”張雨晴毫不示弱：“董書記，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召開常委會的關鍵時刻在威脅我？”被張雨晴占據了主動，挑出了他話裡的毛病，董萬春不想再多說便吼了一聲：“你少在這裡顛倒黑白！”然後朝周琴打了個手勢，轉身就走。張雨晴確實沒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衝著董萬春的背後說道：“董書記，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敢保證，一會複會的時候，最先表態的那些常委在聽了有關錄音之後，肯定會改變意見支持秦山的，因為我相信，正義會在，真理會在！所以，周部長的那一票其實沒有那麼重要！”這一句，非常誅心！誅了好幾個人的心！就連吳運昌、莊金明等人也不禁暗暗佩服這位年輕的女副縣長。她這話一石三鳥，明著是給董萬春說的，其實是給周琴說的，也是給最開始表態的那批常委說的。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開始重新考慮起自己的立場，自己對秦山的態度。是堅持正義，還是單純地站某個人的台！周琴心裡很矛盾地跟著董萬春進了他的辦公室。“周部長坐，給你嘗嘗我新弄來的好茶！”剛一進房間，董萬春對周琴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周琴沒有坐，反而說道：“董書記，不用忙，我也沒有心情喝茶，你喊我來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這個人對事不對人，我覺得秦山這樣做沒有問題，他一個外來的領導，想要在鎮裡做出一番實事，讓河口鎮的工作呈現出新氣象，這本身沒有錯。相信很多人都看得明白，是當地的本土派對秦山進行了排擠和打壓，才出現了今天的這種局麵。就算我的部長位置不保，我也是這個態度！”此時，輪到董萬春的動作一僵，他定定地看了周琴十幾秒，才問道：“你確定，沒有人跟你打招呼？完全是你個人意見？”周琴怎麼會承認樊崇成跟她打招呼的事，便果斷地點了點頭：“是的，沒有人打招呼，我是就事論事而已。”前半句是假的，但是周琴認同秦山的做法，倒是真的。董萬春點了一根煙，問道：“就是說，我要停止秦山的工作是錯的嗎？”周琴道：“我不敢說董書記是錯的，但是秦山是沒有錯的。”董萬春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對周琴道：“周部長，今天我要跟你探討的不是秦山對錯的問題，也不隻是河口一鎮的問題，而是涉及到咱們同春縣全縣穩定和發展的大局。”周琴沒有說話，隻是抬眼看了看董萬春。董萬春緩緩坐在了沙發上，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周琴同誌啊，秦山到咱們同春來，河口第一站就找來了市紀委，把咱們的那麼多基層乾部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些都是長期在基層奮鬥的骨乾，為當地的發展做出了不少貢獻。”“秦山不講政治規矩，不按常理出牌，為所欲為，而我們對下麵的乾部還不能形成有效保護，讓秦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那麼我們的威望何在？下邊的基層乾部誰還聽我們的？誰還能一心撲在工作上？”“而且，這也會給基層的同誌一種錯覺，搞內部鬥爭搞好了，就可以飛黃騰達，那樣的話，都這樣做，咱們同春縣不就亂了？會有多少群眾跟著遭罪受苦？”“所以，我考慮的不是一時一地，而是保護整個同春的政治環境，我可以這樣說，我是正確的，是高屋建瓴的，雖然有點自誇的嫌疑，但方向和出發點都是正確的。”“所以啊，周琴，我的同誌，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把最關鍵的這一票投給我！”不管董萬春說了多少，周琴卻是依然搖頭。“董書記，我是一個簡單的人，分管的工作也很簡單，我不懂所謂的政治大環境，我就知道說話、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秦山來上任，我覺得他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那些被處分的基層乾部，是自己做錯了事，是咎由自取。”“今天來的這些人中，有多少是處分名單裡的人？”“他們一來告狀，就撤了秦山？哪怕彆人都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好了，越說我就越堅定自己的態度，董書記，如果沒有彆的事情，我就走了。”說完，周琴便要離開。“周琴，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病貓？你的底細我很清楚，如果今天你一意孤行的話，兩個月內，我就把你從宣傳部長的位置上擼下來，不信你就賭一把！”董萬春一看周琴這個態度，真是急了，當即一拍桌子大喝起來。周琴腳步一頓，但是連頭也沒有回，便道：“悉聽尊便！”說完，頭也不回地而去。董萬春氣得抓起茶杯使勁地摔在了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然後，他抓起手機，給莊金明打電話。但是，鈴聲響了七八聲，就是不見莊金明接電話。董萬春掛斷了電話，又打給方正平，情況跟莊金明一樣，有回鈴，但是接不通。董萬春的肺都要氣炸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到底什麼原因導致了現在的局麵？難道真是那些人都有滿滿的正義感，又或者知道趙彬即將二線的消息？想到這裡，董萬春猛地一震，對了，一定是的。一定是他們知道我的靠山要沒了，所以不拿我當回事了，要另起爐灶了！董萬春恨恨地一拍桌子，眼睛都有些通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