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點半。秦山準時出發，去蔣欣家接了她，找了家早餐店吃完東西，便朝同春縣城出發。一路上，蔣欣歡欣雀躍，嘰嘰喳喳，對於她來說，這是一場愉快的旅行。秦山心裡的事情不少，但有蔣欣在身邊，也隻能把那些事情放下，跟她說笑了一道。在路上，他打電話聯係了縣委組織部的副部長雷婷，大體說了一下行程。車開到縣委縣政府大院後，讓蔣欣在車裡耐心等他一下，然後進樓去縣委組織部報到。雷婷的辦公室裡，例行的寒暄之後，雷婷委婉地說道：“秦鎮長，一般來說呢，下派乾部在上任之前，到主管領導那裡去彙報一下工作比較合適。當然了，沒有硬性規定，這個全憑自己的行程決定。”秦山也不是官場上的初哥了，還能不知道這事？雷婷說根據自己的行程決定，但是言外之意其實已經把這件事給定下來了。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你到人家地盤上赴任，不去拜會領導，以後怎麼溝通工作？怎麼相處？不去取經，到鎮裡怎麼開展工作？“那就麻煩雷部長引薦一下，帶我去拜會一下兩位領導。”秦山當即表示承了雷婷的這個情。“不麻煩，秦鎮長客氣了，兩位領導，你準備先向哪位領導彙報工作。黨委這邊是董萬春書記，政府這邊是吳運昌縣長。”雷婷和風細雨地說道，秦山已經聽出來了，雷婷是想讓自己先去拜會董萬春，所以把他放在前麵說的。先去見誰，看似簡單，其實裡麵大有玄機。秦山是去河口鎮當鎮長，屬於政府序列，按理說應該是先向縣長彙報工作。但是，縣委書記是本縣的黨政一.把手，秦山新來履職，先拜會.一.把手也在情理之中。總之，各有道理。但如果處理不好，沒有選擇好合適的順序，就可能無意中得罪了某位領導。“那就先去拜會董書記吧！”秦山略一沉吟，便給出了答案。吳運昌那邊無所謂，秦山覺得到這邊來，最好還是跟董萬春打好關係。雷婷會意一笑，對秦山一點頭：“那好，秦鎮長，跟我來！”然後領著秦山上樓，去見董萬春。到了董萬春的辦公室外，看到門關著，雷婷就對秦山輕聲道：“書記辦公室裡有人在，咱們先等一等。”董萬春有個習慣，辦公室裡沒有人的時候，門都會留一條縫隙，給彆人一個信號。有人了，就會把門關上。當然了，如果來的人隻有一個女的，門也會虛掩著。不隻董萬春，有不少領導都有這個習慣。既然有人，等一等也無所謂的，畢竟雷婷也跟自己一起等著。大約二十多分鐘，門打開，秦山看到河口鎮的那個副鎮長寇振海從董萬春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秦山跟寇振海兩人都沒有想到，河口鎮一彆，再次相見，竟然是在此時此地。“秦鎮長，稍等！”雷婷看了一眼兩人，朝寇振海微微一點頭，跟秦山說了一句，便敲門進去。“秦鎮長這是來報到的啊？”雷婷進去，寇振海盯著秦山冷聲說道。“算是，怎麼，寇副鎮長不歡迎嗎？”秦山輕輕一笑道，就剛才那一句，他再次感受到了寇振海衝天的敵意。“歡迎，當然歡迎，而且，我還會好好歡迎你的，祝你好運！”說完，寇振海再次冷哼了一聲揚長而去。秦山冷著臉，盯著他的背影，眼中已然有了殺氣。“秦鎮長，請進來！”這個時候，雷婷從董萬春的辦公室裡麵喊他。秦山沒有進門，而是快速拿出電話，放在耳邊，然後把門縫推大了一些，直到看到雷婷之後，他才朝自己耳邊的電話指了指。用手勢告訴雷婷，自己在打電話。然後他迅速脫離了雷婷的視線，撥打朱正峰的電話。在見縣委書記董萬春的時候，因為接打電話而耽誤拜見領導，而且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麵這種非常重要的關鍵時刻，這是非常失禮，很容易讓縣委書記不滿的行為。但是，當秦山發現寇振海與董萬春私人關係的確不錯的時候，他已經彆無選擇。必須讓董萬春摸不清自己的實力，不然，自己就衝剛才寇振海的那一番話，就很難在河口鎮踢開前三腳。開展工作，不是辦案那麼簡單，彆人不犯錯誤，隻要消極怠工就可以讓你毫無作為。還好，朱正峰的電話很快接通，秦山已經離董萬春的辦公室遠了一些。“朱書記，我已經到了同春縣，向您彙報一聲。”說完這句打招呼的話，他開始往董萬春辦公室那邊走，隻要不讓他們聽到第一句話，剛才說打電話那個謊言就不會被揭穿。“好啊，雷厲風行嘛！速度很快。基層很鍛煉人，你要把握這個難得的鍛煉機會，培養自己獨立思考，獨立解決問題，獨立克服困難的能力！”電話裡，朱正峰笑聲爽朗地說道。秦山心裡很不高興，已經開始罵娘了！尼瑪！這麼多的獨立是什麼意思？玩排比嗎？就是讓我不要去找你，有事自己解決嗎？心裡這樣想的，秦山卻是用另一番言辭回應著：“朱書記，您放心，平時你的教誨我都記得，不就是鍛煉嘛，不會給你丟臉的……”說話的時候，秦山已經看到雷婷從董萬春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在盯著自己看。兩人相距不過五六米的距離。秦山沒有搭理她，收回目光，繼續跟朱正峰通話。“那就好，我還有事情……”朱正峰此時正說到這裡，秦山一聽，朱正峰是要掛電話的節奏，連忙說道：“朱書記，有事情您說就是，我聽著呢！”“嗬嗬，好好乾，沒什麼大事，等你的好消息。”朱正峰尷尬地笑了笑，隻以為秦山誤解了他的意思，不好把這件尷尬的事情說破，便隨口說道。秦山抓住他這句話，緊接著回道：“放心，朱書記，您聽我的好消息就是，我肯定會好好好乾的。”“那好，有事再聯係，我還有個會要參加。”朱正峰不給秦山任何機會，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秦山耳朵裡響著忙音，口中卻是說道：“好的，朱書記，行，那件事我沒忘，放心，有消息隨時彙報，好的，拜拜！”打完電話，他剛好走到雷婷身邊，陪著笑臉說道：“不好意思啊，雷部長，剛才跟市委朱書記通電話，不好中斷，讓你和董書記久等了。”說著話，秦山還把電話給雷婷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話人是朱書記，有通話時間，這代表不了什麼，秦山很體貼地點開了名字，顯示出儲存的號碼給雷婷看。身為組織部的副部長，雷婷對這種事情很敏感，她仔細看了一下上麵的號碼，記在了心裡。雖然她不能完整地記住朱正峰的電話號碼，也沒有馬上驗證，但秦山能把號碼都給她看，足以說明這是真的。“沒有關係，領導的電話嘛！”雷婷笑了笑，朝辦公室裡一指：“咱們去見董書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