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東宮。
杜荷有些無奈。
他聽到消息,太子又跟陛下吵起來了,今天一早,就趕忙來東宮。
早上的時候,李承乾正在演武。
這已經成了他的日常所在,每天都會在衛士們麵前表演。
衛士們也是一如既往的喝彩。
雖然太子的強大已經沒有最初那般震撼,但完全已經深入人心。
看著太子騎射跟吃飯喝水那樣簡單,衛士們也是努力操練,想要追趕太子的腳步。
最近在東宮裡,隱約有人說,要追隨太子征戰沙場。
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也許是某個衛士的臆想,但讓很多衛士感覺,好像是真的一樣。
隻是如今大唐四海升平,又哪裡能有戰事呢。
衛士們的渴望,注定沒有結果。
自然,這些話語,都是李承乾讓內侍文忠去暗中散布的。
說到底,東宮的這些衛士,才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力量。
這是真的能讓他翻本的力量。
也是日後玄武門外唱名的資本。
冰肆開始賺錢後,李承乾就讓太子仆寺,給衛士們的飯食加肉。
訓練量大,自然也要吃好才行。
杜荷站在校場旁邊,看著場內太子騎馬縱橫的身影。
有些呆呆的對內侍文忠問道:“這真的是太子啊,我不是眼花,出現幻覺了吧。”
聽到消息跟親眼看到,這完全是兩碼事。
這種直接呈現在眼中的震撼感,豈是寥寥幾句就能說得清楚的。
文忠回道:“殿下每日早間都會在校場演武,杜駙馬若有興趣,自也可跟著殿下一起。”
說話間,杜荷正好看到太子巨闕天弓彎弓搭箭,直接把箭靶都給射穿。
這哪是什麼弓箭啊,分明是人形床弩。
甲胄在這樣的力道下,簡直就跟紙糊的一樣。
演武結束後,李承乾這才來到杜荷這邊。
“正殿等我,一身汗,我先去沐浴。”
“是,殿下。”
杜荷的語氣,變得更加恭敬了。
在這樣的人形凶獸麵前,任誰都不能以平常心對待。
杜荷今天才知道,原來太子還藏了這麼一手,實在駭人。
一炷香後。
正殿。
坐在輪椅上的李承乾,已經跟剛才完全判若兩人。
“是有什麼要緊事嗎,這麼一大早就過來。”
說話的功夫,宮女們陸續端上早膳。
杜荷遲疑了下,道:“聽聞昨日殿下跟陛下又鬨了矛盾。”
原本這次來,杜荷是帶著一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隻是經過早上那一幕後,就有些硬氣不起來了。
“你聽說了吧,魏王留宿太極宮,陛下還讓房相國擔任魏王文學館大學士。”
“難道我聽到這樣的消息,應該沒有半點反應嗎,這讓朝堂諸公,天下人又怎麼看我。”
“他們的太子,沒有半點血性,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在東宮裡當個縮頭烏龜?”
杜荷勸說道:“殿下這般直接衝撞陛下,落了聖人顏麵,豈非讓陛下對殿下更為不喜。”
李承乾完全不在意,吃著胡餅夾羊肉,回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我若放任陛下如此,怕是陛下要更加變本加厲。”
“我為太子,陛下一日不廢我,我便是太子。”
“我讓要陛下知道,有些事情,可不是他能隨心所欲,想做就做的。”
“至少下次他偏愛魏王的時候,總是要考慮考慮我的感受。”
杜荷聽完,遲疑了會,這才道:“陛下讓房公任魏王文學館大學士,也有其他深意。”
“房公出身清河房氏,與那清河崔氏,祖上也是聯姻過的,雖說有些矛盾,但也免不了藕斷絲連。”
“此番也是陛下對房公的試探。”
五姓七望支持魏王的事情,在朝堂上層圈子裡,其實都已經算不得什麼秘密了。
這些年陛下也一直在不斷削弱五姓七望的勢力。
房玄齡擔任魏王文學館大學士,無非也是這層用意在裡麵。
李承乾道:“對,但此舉,又何嘗不是在壯大魏王的勢力呢。”
“陛下就真的能完全掌控一切嗎,他的謀劃,就一定能成功嗎。”
“曆史的教訓,就是人們從來不吸取曆史的教訓。”
“當年祖父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讓陛下跟大伯打擂台,要關隴門閥跟山東門閥兩敗俱傷,使我大唐得以更為強勢。”
“最後的結果呢,你現在也看到了,他失敗了。”
“陛下在做什麼,他做著跟當年祖父一樣的事情,或許還有一些彆的想法,可他會超越祖父嗎,我看不見得。”
“五姓七望這些世家大族,他們也知道陛下的打算,可依舊選擇支持魏王。”
“他們失敗過一次,失去了朝堂的話語權,現在就想通過魏王,把這一切贏回來。”
“這一次,你說,他們會輸,還是會贏。”
杜荷很堅定的說道:“他們會輸,殿下,他們不可能贏。”
李承乾放下手中胡餅,有些歎息道:“是啊,他們會輸,可贏的,不一定是我。”
“我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魏王,或許從來就不是魏王。”
杜荷沉默了。
太子比他想的,還要更深,更多。
跟魏王去打擂台,其實是沒有太多意義的。
輸了,太子換人。
贏了,太子還是太子,好像也沒能得到什麼。
擋在太子麵前的,從來就不是魏王,而是是陛下啊。
如果沒有魏王,如果陛下不是這麼偏愛寵魏王。
就沒有這些波瀾嗎。
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人知曉未來的走向,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活到七八十,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太子已經當了十年的太子,再等三十年,這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
“殿下。”杜荷的聲音有些沙啞。
李承乾淡淡道:“去安排在長安城散布謠言的事吧。”
“昨日陛下已經同意,讓蘇定方擔任金吾衛將軍,這長安城中,也是有了我們自己的人。”
“儘快讓事情鬨起來,要滿城皆知,要讓朝廷諸公,大唐百姓,都認識到高麗的威脅。”
“要這一仗,不得不打。”
“征討高麗,才是我們的機會。”
“也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