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正為今日簽押順利高興,一回來就發現自家小侄女又給搞出點事。
他掃視大小三個女子,和桌上幾頂綴了薄紗的草編帽,都不知說什麼好,在那邊夥計不專心擦桌不住望過來時,他道:“叫人準備吧。”
“爹,我不放心娘她們,不如再找個替我。”先前衙門裡的人,也提醒限期十五日已到十二天,叫他們勿要滯留州府遷延時日,午正之前自行離開為好。
其實他們想留也沒客棧會讓投宿,而嫁到府城的兩位族親家,爹絕對不會上門打擾。
沈先竺覺著妹妹們主意挺好的,由爹帶著幾個替身趕車出城,他們可以有大半天時間給娘找個厲害大夫。
“恐怕不行,你們看。”師姐沈妙竹示意大家看門外,有兩個衙差明顯是盯著大伯而來。
沈淮皺起眉時,自遇見石五郎,他是到一城都要被急急趕走嗎?
他道:“我去會會他們,先竺帶你娘和妹妹前門出去,讓夥計幫忙把車送到巷口。”
“我去和小二哥說。”大伯這是同意了,沈靈竹跑去找夥計一番言語又回來。
幾人特意在店裡戴上帽,薄紗正好擋到肩部,她們出門走向巷口時,兩個衙差之一想跟著,卻被沈淮喊住問:“懷孕女子行動不便,到巷內坐個車也要盯嗎?”
兩人對視一眼,倒也沒再強跟,且不大會兒沈家公子就牽著驢車出來,車上坐著大小三人。
他們離開一刻鐘之後,沈靈竹就在茶鋪後巷付了九十文給夥計,但對方卻說:“你們沒說有官爺跟著,得加錢。”
“給。”她不舍的帶繩帶十個銅錢都給他。
夥計接過道:“雙倍,我娘和侄子擔了乾係。”
“小二哥,你把三頂帽子三身衣裳錢給我,就雙倍。
而且現在咱們是同夥,懂不?”沈靈竹還要再給他吧啦講道理,夥計已經明白衣物她們不要了,且事情捅出去啥也落不著,於是轉頭跑走。
“小竹子,你嚇他作甚?”胡氏招手讓她過來,“從現在開始,你不準離我三步遠。”
“可我還要去叫輛車。”沈靈竹剛一說完,肩膀被師姐壓住,“我去叫。”
胡氏張口想說走路時,她已經快步拐出後巷。
娘三個兒來到仁和堂已經是一刻多鐘之後,門外排了不短的隊伍。
沈靈竹扶著大伯母下車,皺皺鼻頭,“都是找錢大夫麼?有沒有黃牛轉個號位?”
胡氏不解:“和黃牛有甚關係?”
“大伯母,她亂講的。你倆找涼快地兒,我進去打聽下。”師姐沈妙竹現在的行動力很強,有個好身體能蹦跳感覺很好,她健步如飛進了仁和堂。
沈靈竹左右看看,發現就近沒什好去處,撐開一把油紙傘準備給胡氏打上,“三家醫館挨著?”
另兩家明顯沒有仁和堂的病人多。
胡氏看她踮起腳尖的樣子,好笑又心疼,硬是奪來傘並告訴她每家擅長的不同,左邊那家以瘡瘍和正骨為主。
右邊的擅內症,仁和堂主治婦人幼兒。
沈靈竹心說內外婦幼科齊活兒,倒也方便老百姓找,但見師姐進去好一會兒沒出來,她道:“我們到對麵……布店看一看?”
“勿擾店家生意,我走動走動。”胡氏不去。
沈靈竹也不勉強,隻往仁和堂內勾頭看,奇怪師姐為什麼不讓她們一起進去。
然後就看到櫃台裡一位老者引著師姐往後邊去。
胡氏自然也一直看著,見人不見立刻抓住她的手:“快去,跟著看你姐姐到何處。”
“大伯母,不會有事的,您也說過仁和堂是府城大醫館,想必後院有不少藥童、夥計在。”沈靈竹是不擔心的,師姐讓她陪大伯母等在外邊,自有道理。
胡氏可不敢大意,收了傘提起裙角就走,沈靈竹攔不了隻能趕緊跟上。
醫館的大堂內的幾處小隔間外,排著不少病人和家屬,哪怕大門和後牆上的窗子都敞開,悶熱的氣息混著汗味藥味也讓人不適。
沈靈竹猜測師姐定然也想到這點,才讓她們在外邊等。
她一路跟著大伯母走向通往後院的門廊時,卻被人擋下,問明找誰後請她們稍待。
不到片刻,之前的老者快步而出,自我介紹是唐姓掌櫃後,很客氣的請兩人到後院,邊走邊說:“太太稍等些時侯,待錢大夫忙完後,午飯前給您診脈。”
“多謝。”胡氏拉著沈靈竹的手又緊了緊,她不知妙竹做了什麼讓人家如此客氣。
三人穿過門廊過天井,又從抄手遊廊向左一拐,各色藥香撲麵而來。
沈靈竹看到左廂房內外淨是一排排爐灶,有藥童看守熬藥,右邊廂房內則是一櫃又一櫃的藥。
且這些廂房都沒有隔斷,可以一眼望到頭兒。
而自己的師姐就站在右廂中間的長櫃台前,不斷指導著夥計稱量幾種藥草。
胡氏大為驚異,妙竹何時會醫誰教的,婆婆在世時也不會的。
不不不,似乎似乎是在破廟那幾天,這孩子病好後就不再維持入京後的慬小慎微。
且每每采來野菜時,都會說吃這個消暑,吃那個理氣之類。
“二姐。”沈靈竹輕聲一喚故意打斷看愣住的胡氏,她給師姐眨眨眼,怎麼圓?
師姐抬頭微笑道:“大伯母,小竹子,我身上藥味重,你們先等我會兒。
唐掌櫃,麻煩您了。”她右手還給沈靈竹做了個隻有兩人看懂的手勢。
“不麻煩,還請太太和小沈姑娘到跨院休息。”唐掌櫃掃視院中的藥灶。
胡氏懂得此為她好,便隨他前往跨院。
“仁和堂居然占地這麼大!”不止門麵兩層前後三進,一側還有幾個跨院。
沈靈竹在唐掌櫃帶人都離開後,迫不及待的將夥計送的點心先奉給胡氏一塊,才拿一塊輕輕咬一口,“綠豆糕也做的甜而不膩。”
之前在茶鋪,她們隻要了壺散茶,沒舍不得要點心。
胡氏抽出布帕給她擦額頭汗,“你二姐什麼時候跟誰學的醫?”
“書上。”沈靈竹泯口茶又道:“她把家裡的書全部看完後,還想彆的辦法補了好些書。”
“彆的什麼辦法?”胡氏笑問。
沈靈竹搖搖頭,“二姐不讓我說。”
是她還沒和師姐對過詞,不能隨意發揮給自己挖坑。
師姐說大伯母是個心思密的,果然不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