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不解的望向不滅,不滅瞥了他一眼,亦是不解的搖了搖頭,不滅望向婆婆,見她麵色慈祥,並未顯露一絲氣惱,忙向長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離去。
不滅格格一笑,毛絨雙耳轉動,柔聲說道:“婆婆,時辰也不早了,既然此間諸事完畢,那我們便先行告退,不叨擾您歇息了。”
言罷拉起長風,碎步緩緩往外,未及數行,婆婆突然開口道:“我眼瞎多年,不想我的小不滅也長大了,是該踏出青丘,去外麵見見世麵了,不過今夜霜寒,就暫且留下,陪一陪婆婆吧。”
不滅忽然身體一凜,一對毛絨雙耳下垂,雙眉微蹙的吐了口氣,雙手推搡著長風外走,扭頭朗聲說道:“天黑路遠,我將長風送至洞外,這就回來陪婆婆。”
婆婆默默點頭,微微笑道:“快去快回。”
不滅轉至洞外,輕聲交代數語,又叮囑長風一路小心,目送著長風走遠,這才不舍的折返洞中。
長風無奈,搖頭輕歎一聲,趁著山間月色,竟是心情大好,他踏步哼起小曲,一路悠然自得,很快便回到了河洲,那處樸實無華的茅屋內。
夜已深沉,長風進屋倒頭便睡,也不知過了多久,睡眼朦朧間,他隱約聽到屋外風起,好像有人細語輕聲,他想起身察看,卻隻覺身子沉重,就此失去了意識。
再次開眼,已是夜儘天明。
清晨,一束溫暖的朝陽,穿過臂展參天的巨木,攜著數點晶瑩的晨露,滴落在長風的臉頰上,他緩緩抬頭,卻是目眩神迷。
他本能的伸手擦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連同整個身子,被厚重的鐵鏈囚住,高懸在悠悠的古銅架上,不能輕易動彈。
他猛然驚醒,圓睜雙目,望向眼下的陌生,更是一陣茫然。
“什麼情況我不是在茅屋安歇麼,怎麼出現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他奮力疾喊,高挑起雙眉,漲紅了臉頰,可雙唇好像被什麼封閉,不能發出絲絲細語,他大喘著鼻息,目向身體下方。
古銅架的側下方,立著一尊四方古銅巨鼎,鼎中稠液鼎沸,鼎底並無煙火,卻升騰起陣陣氣泡,古銅巨鼎渾厚沉重,周身滿布銘文,顯得古老而神秘。
巨鼎腳下,是一處寬敞的圓形祭壇,平坦卻顯得灰暗,除了鐫刻著古老銘文,還有深如溝壑的凹槽,凹槽之內,綠色稠液慢慢流轉,漸成首尾相顧之勢。
巨鼎身旁,一狐妖頭頂冠冕,麵戴青銅狐紋麵罩,右手掌握褐色權杖,左手憑空繪畫,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布置著什麼大典。
祭壇的周圍,怪石嶙峋,許多的巨石上麵,匍匐著巨大的莫名獸骨,有的俯瞰著祭壇,有的震天怒吼,有的巨爪銳利,深入山石之中,遠望儘是森然白骨,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怪石山頂的高台,聚攏著許多狐妖,他們皆是起身步行,其容貌、肢體、穿著一如人類,唯一不同之處,是他們的毛絨長耳,生長在頭頂兩側,他們的身後長任留有一條狐尾,有的甚至是幾條不等。
“她是狐族的災星,理當剪滅!”
“青丘之狐,罪該萬死!”
“當年,若不是青丘狐執念,要與人類修士開戰,我們狐族怎會死傷殆儘、流離失所,幾乎淪落到亡族滅種的地步。”
“我的爹娘、叔伯、摯友,都死在了那一役,都怪她。”
“災星,我呸,我們狐族四脈,不需要區區青丘。”
“殺了她,我們狐族三脈足矣。”
“殺了她,隻是太過便宜她了,必須要用她的鮮血,祭奠我狐族戰死的英魂。”
“對,以青丘之血,祭奠戰死的英魂。”
“多少年了,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殺了她,殺了她”
祭壇高台上的狐妖,皆是群情激憤,偶有數位,更是聲嘶力竭,呼喊之聲此起彼伏,聲震四野遠近,久久不絕於耳。
躁動的空氣裡,除了震天的呼喊聲,還彌漫著濃烈的狐狸體味,長風陡然聞之,感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長風低眉四顧,目之所及皆是狐妖,他輕歎一聲,說道:“如此多的狐妖,我這是捅了狐狸老巢,還是跌入了狐妖的夢境中?”
片刻之後,那頭頂冠冕,麵戴青銅雕花麵罩的狐妖,以手中權杖杵地,四周群妖噤聲,天地頓時一片寂靜。
“諸位,吾昨夜夜觀星象,見吾狐族正曜孤懸,昏暗而失光彩,隱約間有墜落之意,究其原因,乃紫微災星現世,褫奪狐族正曜光芒,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若不及早予以剪滅,吾狐族必再起禍端。
經吾多番苦思勘算,已然得知這煌煌災星,便是青丘的餘孽,故命狐衛夤夜擒拿,縛於這祭壇之上,以待夜儘天明,召諸位前來共同見證,用災星之血祭奠吾狐族英魂,消吾狐族禍端。”
四周狐妖聞言,更是群情激憤,偶有幾位揮拳摟袖,呲牙咧嘴,漲得麵紅耳赤,若非災星高懸,他們勢必一擁而上,親手將其撕碎不可。
“誅災星,佑狐族!”
“誅災星,佑狐族!”
“誅災星,佑狐族!”
“”
長風高懸青銅架上,將群妖之言儘收耳中,他心中猛然一驚,頓感大事不妙:“糟了,看他們的架勢,是要將我殺了,來祭奠死去的亡魂,可我初來乍到,與他們無冤無仇,等等,青丘餘孽,狐族災星,難道他們要殺的,是青丘的不滅!”
長風恍然大悟,他想出言辯解,可四肢被鐵鏈所縛,嘴巴仍被封住,就連細微的咿呀啊聲,都無法喊出。
本能的反應告訴他,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於是他極力扭動身軀,晃動四周囚縛的厚重鐵鏈,欲借鐵鏈懸空的搖晃,以及細微的撞擊聲響,來引起祭壇四周群妖的注視。
與此同時,他表情稍顯猙獰,掙紮著晃動腦袋,臉上雙頰瞬間漲得通紅,不住的向四周群妖暗示,自己還有話要說。
麵罩狐妖擺手,四周一片寂靜,忽然有個稚嫩的聲音喊道:“大祭司,災星好像有話要說。”
長風心中又是一驚,暗自說道:“大祭司!狐族的大祭司不是婆婆嗎,難道是婆婆發現了我是人類的身份,故而讓我獨自返回茅屋,設計將我縛在祭壇之上,殺之以祭奠戰死的亡魂?”